如此一来,向晨曦投毒的人究竟是谁,便已经十分明了了。只是,如今,却无法除掉那个女人,因为,云裳最为擅长用流言蜚语的方法来对付人了,自然也明白,流言的作用。如今若是景文昔死了,只怕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云裳的眸光暗了暗,身后传来靖王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早知道本王便应当早早的了结了她,哪儿轮得到她翻出这么多的幺蛾子,这心机,不去战场上对付敌人倒是可惜了。”
云裳垂下眼,将腰间的佩玉放在手中把玩,战场……只怕对于那个女人来说,这个行宫,便是她的战场,而她的敌人,只怕便是自己了。
第二日,景公子出痘的消息便传了开来,同时传开的,还有小皇子晨曦前段日子也出了痘,至今未好。
这样一牵扯出来,众人便又开始觉着,这似乎并不寻常,小皇子刚出了痘,景公子便出了,小皇子的姐姐,正是靖王妃,而景公子,却正是景文昔的哥哥。于是,各种各样的猜测便又出来了,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说景小姐爱慕靖王爷,只是却也并无太大的非分之想,反而救了靖王爷,只是那靖王妃却是个善妒的,便对景文昔下了毒,还将小皇子用过的东西送到景公子的身边,让景公子也出了痘。
出痘,对于病人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若是一个不当,便是会一命呜呼的。
这样一来,那景文昔便又赚了不少人同情的泪水。
果真不是个省心的,云裳心中暗自想着,却忍不住有些好笑,景文昔是个聪明的,只是却对错了人。虽然此时闹这么一出,对她而言有些麻烦,却也并非什么致命的事情。
云裳想了想,自己前世的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云裳绞尽了脑汁,才想到了一起,便连忙招来暗卫,轻声吩咐了几句,暗卫便领命而去。靖王走到云裳身边,轻声道,“何必这般麻烦,交给我便好,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应当保护好你,本王杀人从来没有人敢问为什么。”
云裳虽然心中对他维护自己的行为十分感动,却也有些无奈,“我知晓美人敢说什么,只是,这样终归不好,如今我们正在四面楚歌,稍不注意,出了岔子,便会影响到大局。需知,民心所向,才是天命所归。”
“民心所向。”靖王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再开口,只是穿了衣裳出了门,云裳也不问他去做什么,只是想着,也不知道边关如何了。
第二日,来凤城中刚热闹起来,便瞧见城中的井水突然都变成了红色,众人惊慌失措,纷纷朝着城隍庙奔去,想要去祈求菩萨庇佑,却瞧见城隍庙中的菩萨手中拿着一卷经书,原本干干净净地眼中竟突然留下血泪来。便在此时,那经书突然落在地上,上面写着,“惠国公主天命所归,今受尽冤屈,天罪之,八月十五,天狗食日,以示告诫。”
一时间,众人奔走相告,城中百姓十分慌张,还有百姓称昨日做梦梦见了天狗食日,梦见了菩萨对他说,公主七年前折自己之寿为民祈雨,众人不感恩戴德,竟然还妄信Jian人所言,实在是当罚。
离八月十五,不过还有两日而已。
云裳却一点也不慌张,仿佛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晨曦身上的水泡已经破了,渐渐开始结痂,这个时候是最为痛苦的时候,一屋子人也为此Cao碎了心。幸而云裳的药膏还有些作用,却也还得防着晨曦自己好动去将那疤给弄掉了。
锦妃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只一心一意照顾着晨曦。云裳却被宁帝叫到了书房……
“外面那些流言是你自己散播的?”宁帝拧紧了眉头,显得忧思重重。
云裳也不否认,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是儿臣所为。”
宁帝看了云裳一眼,半晌,才叹了口气,“不可否认,你这是一个好法子,只是你可想过,若是后日没有出现天狗食日的情形,你当如何?”
云裳却一点也不担心,“父皇,裳儿既然敢这般说,便是知晓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的,就如当年那场雨一般,父皇尽管宽心便可。”
宁帝听云裳这般说,便也想起了七年前那场雨,那场被云裳求来,预言得一丝不差的雨。只是,七年前云裳去宁国寺祈福,不过是诚心感动了兀那方丈,所以方丈才将佛祖的法旨交给云裳,让她带回宫来。这一次……
“裳儿在宁国寺住了这么些年,却也知晓一些事情,这天狗食月并非完全是上天的惩罚,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前些日子裳儿便瞧见了一些预兆,只是不敢肯定,所以没有与父皇说。后来确定了,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此正好,天狗食日本就是凶兆,我这般先下手为强,也免得李丞相和夏侯靖狼狈为Jian,到时候将这罪名安在父皇身上,说父皇于社稷无功,所以惹怒了上天,才降下此凶兆。”云裳低下头,脑中却想起前世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的。
那年的八月十五,本应该是中秋团圆之夜,家家户户喜庆赏月之时,却就在这样的日子,在月亮正圆的时候,发生了天狗食月,第二日,便有钦天监的官员上书,言统治者失德,上天怨怒,降此凶兆以示警告。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后来,父皇在一怒之下,杀了好些附和的臣子,硬是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那时自己并无感触,却在偶尔间,听到莫静然与他的母亲说起此事,言语间是满满的怨怼,只说,自己失德惹怒了上天,不改过自新不说,竟然还用这般暴力的法子将此事压下去,实在是有违仁君之道。
那时候自己对父皇那般不光明磊落的作法也有些不高兴,只是如今细细想来,这一切,只怕是一场借着天狗食月为名,行讨伐君主之事的阴谋。
只怕,那一场阴谋,也是出自李静言的手笔的吧。
宁帝倒是不知云裳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却也明白,若是当真发生了,只怕她说的那些针对他的流言蜚语也会爆发出来。心中思量了片刻,便也没有再反对,毕竟,如果真如云裳所料,那么她此举便可化解一场大灾难。即便什么也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也比不过现在了吧。
八月十五,月亮十分的圆。
晨曦已经好了七八分,众人心中的心才稍稍落下了一些,云裳与靖王也并未出现不适,想来应当是没有被传染上。锦妃十分高兴,便叫郑嬷嬷在院中摆上了一些瓜果和茶点,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赏着月。
宁帝、锦妃、云裳与靖王围坐在石桌旁,锦妃怀中抱着刚满月不久的晨曦,一家人喝着茶悠闲地说着话,一切美好得让云裳眼眶有些发热。
自己前世的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以至于她都快要忘了,亲情是什么样子。直到桓儿出生之后,他们母子二人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只是却也凄凉了一些。若是一切便在这一刻全都停止,她就在这时死去,只怕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靖王最先留意到云裳的情绪有些激动,暗自伸出手在桌子下抓住了云裳的手,被她手上的凉意惊了一下,微微蹙了蹙眉,吩咐着郑嬷嬷去取一件披风来为云裳披上了,“虽然正是夏日,只是夜风也还是有些凉,还是将披风披上最好。”
云裳点了点头,抬起眼望向填上皎洁的圆月,微微勾了勾唇角,她不知道这一世还有多少艰辛的路要走,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会经历什么样子的事情,只知道,若是能够守护住身边这些人,她便应当感谢上苍,给了她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宁帝的目光落在云裳身上,心中只以为她是在担忧天狗食月的事情,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起眼看了眼月亮,微微蹙了蹙眉,真的……会有天狗食月吗?
又坐了一会儿,晨曦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云裳笑着望着趴在锦妃怀中,脑袋一点接着一点的小娃儿,忍不住轻声笑了出声,“母妃,瞧皇弟瞌睡的模样,定是困得紧了,母妃还是将皇弟抱回床上睡吧,莫要着了凉。”
锦妃低着头含笑看了自己怀中的儿子一眼,点了点头道,“我去哄他睡了再过来。”
锦妃一走,宁帝便收起了笑容,有些担忧地问坐在自己对面看起来一脸闲适的女儿,“裳儿,真的会有天狗食日吗?”
靖王微微一笑,“皇兄,莫要着急,既然裳儿说有便会有的。”
云裳有些好奇地望向靖王,她自己对自己有信心只是因为她重生了一世,自然十分清楚,只是,靖王对她这般相信又是为何?
“王爷就这般相信妾身?”云裳含笑问道。
靖王却似乎毫不犹豫,“只要你说的,我便信。”
夜风有些凉,云裳的心中却泛起一阵暖意,竟隐隐觉着,若是一世为面前此人的妻子,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云裳心中正感慨着,却突然听见一旁侍候的丫鬟的惊呼声响起,“天……天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