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护士摇了摇头,为难地低声开口,“温小姐根本不上我们进去,谁进去她就要**,她这三天不睡也不吃,只拿一把刀架在自己手上,我们根本……根本不敢靠近。”
“刀?又是哪来的刀!”
他暴吼,差点将天花板振下来。
“是……是……切水果的……”
护士的话尾消失,因为自己的失职而害怕得颤抖着身体,缩紧了脖子。
“真混蛋!”
他一伸手,扫掉了桌上所有的资料,护士因为他的火大而跳了起来。
“拿来!”
他抢过了餐盘,走向前方的温尔雅的病房。
温尔雅听到响动,以极快的速度端起手中的刀,对准了自己的手脉。
“不要过来!出去!”
她大喊,因为营养不足而带了嘶哑,响得无力。门后出现了北沉的面孔,冷如冰,寒如霜,沉如铁,温尔雅的身子颤了颤,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出去!”
她偏过脸,给了一样的答案。
北沉盯紧了她手上的刀,像盯上了仇人一般,镜片后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芒,直能将她手里的金属刀融化。
撇撇嘴,他一弹手指,一个东西精准地打在了温尔雅的腕上,一吃痛,她手里的刀落下。
想要捡起刀,有人比她更快,北沉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步法,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攫上了她的细腕。
“你就这么想死吗?”
他咬紧了牙,单手握着盘子,那里面是她拒绝掉了的午餐。
闭闭眼,她冷冷地对他笑了笑。“是的。”
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却清楚。
“为什么!”
他吼出来,带着沉痛。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轻生,难道和他在一起有那么的难过吗?
有了死的决心,温尔雅便不再害怕任何人,任何威胁。她被他们这些各怀心事的人整怕了,更整累了,如同傀儡一样的日子她早就厌倦。只是,那时,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是家里的支撑。
现在好了,腿废了,恢复的机率极低,她算是个废物了,活着,于她,还有什么意义?
这三天里,她胡思乱想着这一切,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带着她的孩子一起离开,离开这个令人生厌的世界。
对不起,爸,妈,妹妹,我让你们失望了。
她闭紧眼,只从中滚出滴滴眼泪,是对家人的无限愧疚。
“不要哭!”他狠狠地搓掉她脸上的泪,粗鲁的动作擦红了她的皮肤。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痛楚。
“温尔雅,你给我吃饭!”
他擦完泪后递上了盘子。她的身体愈加纤弱,似乎一阵风来就可以将她吹跑,除了隆起的腹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处显出丰盈,如何像一个已经怀孕近五个月的孕妇!
她不接,不看,也不吃。
“你给我吃!”
他强行拉过她的下巴,端起一碗汤往她嘴里灌,她硬是倔强地一口都不咽,拉扯间汤汁溢出,流得到处都是。
“总裁,您别这样,这样是不行的。”
跟来的护士急了,在一旁焦急地劝说,却并不敢接近。
北沉狠狠地甩掉了碗,碗撞墙面的声音在这空间里显得巨大而震撼,碎掉的碗飞溅着,掉落地面,惨烈而绝然!
护士吓得闭起了眼,温尔雅只是略略睁开一丝眼缝,让美丽卷曲的睫毛扇了扇,最后闭紧。
“总裁,病人情绪不稳定,您这样会适得其反的。”
护士的话让他滚滚的怒火沉了下来,握握拳,他坐在了她的床侧。放开她的下巴,背了光,他的脸侧了过去,只留下线条分明的轮廓。
“温尔雅,你告诉我,如何你才肯吃饭,才肯接受治疗,才愿意再活下去。”
他输了,彻底地输在了这个叫温尔雅的女人手中。
他,北沉,还是那个商场上的风云人物吗?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狠狠地抓一把发,他认输!
温尔雅总算睁开了眼,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无情地望着他那诱惑至极的侧脸,此时,心中已没有了任何的感情。
“离开你!”
就这样三个字,坚定而绝情。北沉握紧了拳,差点再次重重砸下。
这个女人,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难道只是零吗?她到底有没有眼睛,有没有脑子!
咬咬牙,他最后选择了点头,却在同时也拉开了一抹残忍的笑纹。
“想离开我,同样简单。生下我的孩子,同时,你还要站起来,自己走出去!”
站起来,自己走出去!
温尔雅捏捏手指,不舍地望望隆起的肚皮。
最终,她下定决心一般,应了一声“好”!
“我倒要看你如何站起来!”
他的牙咬得更紧,狠狠地吐出这句话,走了出去。
学校早就放假了,没有参加考试,是温尔雅的一大遗憾。严嫣竟然能得到北沉的允许,不仅可以前来探视她,还能陪着她一起参加复健。她孤独的心得到一丝填充,许久不见的笑也挂上了脸颊。
“尔雅,你忍一忍。”
牵引,最为痛苦的事情,严嫣抹着眼泪,却不忘安慰温尔雅。
“太痛了!”
温尔雅摇着头,她有些撑不下去了。那刻骨的痛,似无数的钢针同时从不同角度插入她的脚根,那岂一个痛字了得!
咬咬发白的唇,她好不容易才从第一次牵引的痛苦中缓过劲来。
“温小姐,这样的牵引必须要每天做足半小时。”护士不无歉意地道,“这是第一次,如果您觉得痛的话,我们可以到此为止,明天再……”
她点点头,实在受不了了,她要结束这样的折磨。
不意,门外传来了残忍的声音。“不可以!”
声到人到,开启的门后,是一身黑色西装酷到了极致的北沉。若在往日,她会为他出色的外表而暗自惊叹、赞赏,现在,她觉得这身体太过刺眼。
“你不是要站起来,走出去吗?怎么,这么点苦就受不了了?”
“你怎么这么说!”严嫣看不过,冲过来对着北沉就骂,“那是怎样的痛,你尝过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冷嘲热讽的?尔雅至少比你勇敢,她敢于挑战这份痛苦。”
后面进来的陆子昂拉了拉严嫣,唇置于她的耳侧。“他最有发言权,他曾被人插了三十根沾了辣椒的铁钉,那痛苦,比这个,不轻。”
“真的?”严嫣张开了嘴,不可置信地打量他那笔直的双腿。
“那就好,既然受得住,就要做完三十分钟。”
北沉拉了拉唇,看向温尔雅,歪过的头上有着不屑。他根本不相信她可以坚持完三十分钟!温尔雅如是想,挺直了脊背。
“好!做就做!”
她咬下牙,倔强地答。
他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点点头,坐在了她的对面。
“那个……温小姐……”
负责的医生为难地看向她。
“做!”
她吐出这一个字,爬向牵引台。
“我帮你。”
严嫣跑过来,想要扶她,被她推开。
用尽了全力,她才撑起身体,最后,在护士的帮助下,躺上了牵引台。
“吸气……呼气……吸气……”
在医生的指导下,她调整着呼吸,开始了连绵不断的牵引。
“啊……”太痛,她忍不住叫了出来,却看到了对面北沉的目光。那目光在她看来,是充满了讽刺的,咬咬牙,她最终咬紧了唇,倔强地不再吐出一个声音。
眼睛在每一次痛楚到来时暴突一次,似乎要跳出眼眶,而她却坚定地不停地叫道:“继续做,不要停!”
“尔雅,坚持,还有一分钟!”
严嫣哭着为她报时,而她的身体,早已痛到麻木。
“加油,尔雅,加油。”
她哭得眼泪鼻涕同时流,狠狠地擦一把在陆子昂身上。
“你……”陆子昂简直要被她这出格的行为弄到吐血。
而肇事者丝毫不曾注意到自己把眼泪鼻涕擦到了哪里。
痛苦的时间终于告一段落,温尔雅汗湿的身子早已软在了牵引台上,差点晕倒过去。北沉第一时间赶过去,抢在严嫣前面,将她抱在了怀中。
“你……走开……”
她推推他的胸膛,无力地表示拒绝。
他勾高了唇角。“等到你有能力挣开我的怀抱,自己走回去的时候再说吧。”
大踏步离开。
“这个……那……”
严嫣对着北沉的背指指点点,怒火与疑惑相夹杂。
“还看不出来吗?”
陆子昂撇撇嘴,看向自己惨淡无比的衣服。
“看出来什么?”
大条的严嫣回过头来,这才看到他身上的眼泪和鼻涕,张大了嘴指向自己。“刚才……是……我……”
“那还会有谁!给我洗了!”
将衣服解下,丢到她的手上。“快点!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的甜心误会么?”
“甜心?恶!”
严嫣做了个想吐的表情,陆子昂已经甩下她,推门走了出去。
……
温尔雅所要做的复健远非牵引这么简单,除了规定的半小时牵引,她每天都要做蹲起,至少两个小时,这是个不小的劳动量,更何况每一次蹲起,她的脚都会疼痛无比。
再加上肚子渐渐大起来,她的行动便不再那么方便。
“快点!”
背后的北沉无时无刻不盯着她,不准她有丝毫的松懈,似乎看到她痛苦是他最喜欢的事。
温尔雅咬咬牙,发誓要做给他看。
漫长的复健很快度过了一个月,这是痛苦的一个月。温尔雅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一双脚,总算有了一丝笑容。
早上去检查过了,医生对她的恢复情况表示满意,只要坚持下去,半年之内,她定能站起来。
而那时,她的孩子也已经出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