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喆看着沧月和曹暮烟一同从凤辇中下来,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
然后他起身迎了上去,搀着曹暮烟道:“母后一路风尘仆仆,定然十分劳累,儿臣早就将母后曾住的长乐宫收拾妥当,母后不如先去歇息歇息。”
曹暮烟含笑的拍了拍北宫喆的手道:“皇儿有心了。”
虽然彼此相互算计,相互厌恶,这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皇儿朝中之事繁忙,就由张海送哀家去长乐宫好了。”
北宫喆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儿臣便依了母后。”随即对跟在身后的张海道,“你送太后娘娘回长乐宫。”
此时,雪花肆意的飘洒着,沸沸扬扬的雪花使天地之间逐渐披上一层纯白。
沧月为曹暮烟撑着伞,雪地上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看着那脚印,北宫喆耳边仿佛飘进了一串银铃般笑声。
她说:“九哥哥,你看这雪花有六个瓣呢,多好看啊!”
她说:“你听,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多好听呀!”
她说:“我最喜欢下雪天,因为大雪可以掩盖世间所有的肮脏。”
……
北宫喆迈动了步子,雪地上立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的确很好听,他的嘴角攒起了一抹苦笑。
“青玄,你去看看太后去了哪里?”今天太后来夏宫,他并没有让人告诉她,他也没打算让她去迎驾,他不想再让她和太后有什么纠葛。
不远处的一道白衣身影满眼含恨的看着这一幕,双拳紧紧握着,好一个母慈儿孝的场面!
众位妃嫔皆守在九华殿门口,等着路经此处的曹太后,她们个个打扮得体,既不浓艳夺了太后的风采也不太过清丽,拂了太后的面子。就连女官江向晚都来了,可独独不见瑾淑妃。众人不禁暗暗猜测起来。
听说万寿节那晚瑾淑妃竟然行刺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将她禁足在了未央宫,但是连着几日皇上皆宿在了未央宫,传言不攻自破。但是作为这宫里面位分最高的瑾淑妃竟然没有前来应该太后,这的确令人费解。
这其中原由只有江家两姐妹清楚,那安文夕没有来,是因为太后不喜她,皇上这是在保护她呢!
有些妃嫔不禁皱了眉,她们都已经足足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了,天上还落着雪,北风凛冽,即便抱着手炉,但是全身也会被冻僵了。不管心中有多不愿,她们丝毫也不敢表露出来。
就在她们心思各异之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喊道:“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俯身行礼道:“臣妾、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双银色的小皮靴映入眼帘,上满缀着硕大的珍珠,足见尊贵,众妃只觉得头顶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压迫感,就在她们半蹲的双腿发酸之时,只听得一声分外柔媚的声音道:“都起来吧。”
“难为你们在这风雪中等了哀家这么长时间,辛苦了。”这一声倒稍显了凌色。
众人这才抬起看去,脸色浮现惊色,大部分妃嫔这是头一次见曹太后,都没有想到曹太后竟然如此年轻妩媚,甚至比她们还更具魅力。
彭安容很快收去了脸上的惊讶,嘴角挂上温婉的笑意道:“能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等人的福分,哪有辛苦一说,太后娘娘这样说,真是羞煞臣妾了。”
曹暮烟朝她看去,说道:“你是彭将军家的嫡长女吧,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彭将军倒是生了个能说会道的女儿。”
“太后娘娘谬赞了。”
曹暮烟微勾了唇,将视线看向江向晚道:“哀家听说皇儿封了晚儿为贴身女官,真是胡闹,这也太委屈你了。”
江向晚走过来扶着曹暮烟道:“晚儿只要能常伴皇上身边,便不委屈。”
曹暮烟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定然会让皇上早日娶你进门。”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娶进门,不是只有正妻才能被娶进门么?这太后娘娘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皇后只有江向晚有资格!
江向晴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她姐姐爱皇上,她也是将整整一颗心全部放在了皇上身上,为什么她为妃,她姐姐则是后?
“哀家听说皇上新封了位瑾淑妃,如今皇上妃嫔单薄,这瑾淑妃也算是这宫里头一个了,让哀家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美人,能让皇儿如此宠爱?”曹暮烟说着朝众人看去。
在场的妃嫔皆微微低下了头,用眼尾四处打量着。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
江向晚笑道:“太后娘娘,瑾淑妃身体不适,今天没有来。”
“既然是这样,就让她好好将身体养好。”这一声带了丝冷意。
众人在心底冷笑,这瑾淑妃一下子就得罪了太后,以后有她的苦头吃!
“走吧,陪哀家去长乐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哀家喜欢热闹。”
“是。”众位妃嫔皆跟在了曹暮烟身后,太后发话了,谁敢不从?
“娘娘,请吧。”张海有意避开了未央宫的方向,对曹暮烟道。
“你这奴才别糊弄哀家,哀家可是记得长乐宫是如何走的。”说着朝着未央宫的方向前进。
张海心中大呼不好,今天皇上既然没有让瑾淑妃接驾,可见是不想让瑾淑妃和太后娘娘见面,这太后若是经过未央宫,可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奴才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敢糊弄您呐,奴才是想着太后娘娘一路舟车劳顿,这边的路程较远,怕累了太后娘娘。”
“哀家在车上憋了一个月,这骨头架也都迟钝了,如今刚下了马车,哀家想多走走。”
张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看到沧月向他投来的警告眼神,心中一惊。
太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海若是再阻止,就把太后得罪大了,他一阵叫苦不迭,立即跟了上去。
曹暮烟一路和江向晚说着话,在旁人看来,十分祥和。待她们走到未央宫时,曹暮烟停下脚步问身边的江向晚道:“哀家上次来夏宫时,这未央宫里住了位柔妃,今日怎么不见她了呢?”
关于柔妃的事情江向晚多少也知道些,对曹暮烟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柔妃已经被皇上贬到了清幽宫,如今这未央宫里的是皇上最宠爱的瑾淑妃。”
“柔妃被贬到了清幽宫?倒是可惜了那娇柔的可人儿了。”
“晚儿听说那柔妃是瑾淑妃的姐姐,在瑾淑妃被封为瑾妃的当日,她被皇上贬去了清幽宫。”
江向晚轻松两句话就给瑾淑妃扣上了心狠手辣的帽子,果然是个中高手,这江大人原来也是个笑面虎啊。
“哦,原来是这样。”曹暮烟淡淡道,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阴狠,雪下的越发的大了,纷纷扬扬,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一众人皆停到了未央宫门口。
沧月锐利的双眸看向张海,朝他递了个眼神,张海忙低了头,假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他何尝不知道沧总管的意思是要让他去请瑾淑妃出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看来今天太后娘娘是不打算放过瑾淑妃了,他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可是他的主子毕竟还是皇上!
“张海,你去请瑾淑妃前来见驾,哀家瞧瞧。”曹暮烟的声音冷意又深了几分。
张海此刻真是恨不得当做隐形的,听到曹太后点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奴才遵旨。”
安文夕刚送了月无双回到了未央宫,还没有来得及解开斗篷,便见张海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凛冽的寒风将他的鼻尖冻得通红。
安文夕以为又是北宫喆有事找她,脸上带了些冷意,对张海道:“不知张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欢凉立即给张海倒了杯热茶道:“张公公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张海感激的看了眼欢凉,他此时可顾不上喝茶,将茶放在桌上道:“瑾淑妃娘娘,太后娘娘和众位妃嫔皆等在了未央宫外,太后娘娘更是点名了要见您,只怕事情不妙啊。”
曹太后来了?不是说要过两日才会抵达夏宫么。
安文夕冷冷勾唇,这曹太后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现在成为了瑾淑妃,想要刁难自己。
“有劳张公公通知本宫了,欢凉随本宫出去见驾。”
“瑾淑妃,刚才江小姐已经跟太后说了您身体不适。”
安文夕立即了然,“多谢张公公提醒。”
张公公拉住欢凉道:“奴才寻思着太后娘娘会为难瑾淑妃,如今能救瑾淑妃的只有皇上了,不如你偷偷的从未央宫后门出去将皇上请来。”就算是冲着刚才的那杯热茶,他张海也得提醒提醒瑾淑妃。
安文夕心中一暖,这个张公公倒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不必了,张公公,皇上公务繁忙,本宫不便去打扰,若是太后知道了本宫私自去请皇上,只怕以后会更容不得本宫了。”
张海知道她刚刚刺伤了北宫喆,两个人还在闹别扭,瑾淑妃抹不开这个脸,他只得道:“瑾淑妃所言有理,那您就随奴才走吧。”
众人等了一会,仍然不见有人出来,寒风如刀,冻得人瑟瑟发抖,不禁在心中怨恨起安文夕来。
彭安容嘴角挂着讥笑,这瑾淑妃好大的架子,竟敢让太后在风雪中足足等了她一刻钟,看着太后带着愠色的脸,彭安容瞥了瞥嘴,安文夕这下子可是把太后给得罪彻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