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焺他看你的眼神,就跟看别人的不同。”顾淼眼里严肃而认真,“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把你叫进他房间里……”

“什么也没发生!”我脱口而出,然后冷笑,“难为你想太多,误会了。不过是我在那盒子里放了一张小纸条,激怒了他而已,别以为我顾风尘有多特别,能入得了余焺的眼,顾总,就算现在我和他同吃同住这么久,他也绝对没有要娶我的心思。我不过是他的玩物,让你失望了!”

“巧啊!”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一抬头,陆昀澈双手环胸,站在我们面前,冲我微笑:“顾总,顾……不,哆啦,巧了。刚才看到元宝,果然你也在这里。”

“巧!”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陆昀澈递给顾淼一支烟:“顾总,我过来打个招呼,散个烟,下次聚。”

然后他便走了。

元宝在我身后紧张得不敢吭声,我直接站起来,拉着她也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空白成了一片。

我甚至觉得,不该来这一趟的,不该过来。

找什么顾淼算账,可笑。

现在好了,真相,彻底击垮我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杯下午茶的时间,我前后的情绪就千差万别。

那些黑暗的时光,堕入地狱的黑暗岁月,如果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抓着余焺,拉着他一起跳下去。

但我当时,怀着一腔自以为是的孤勇,只是把自己给感动了。

“哆啦姐,你没事吧?”元宝有些担心,把我扶进屋里,让我坐在沙发上。

来的路上,我一直就忍着腹痛,为了不在顾淼面前,输了气势。

但我撑着这么久,不还是输了么?

避孕药是不能吃了,可是,余焺还没有回来,我能做什么?

就算他回来,我也不确定要不要找他算账。

我能说什么?

杀人偿命,虽然那人没死,但伤了人进监狱,服刑,是应该的。

我能怪他么?

说得好听点,他不过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已!

呵……

呵呵……

我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起来。

元宝过来给我倒水的时候,看我又哭又笑,吓得赶紧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坐好,起身摇摇头。

“没事元宝,可能我是今天见到我父亲,心情好。”我看着她,她分明不信,“很久不见,父女情深,所以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句。

那几天,我足不出户,也没有给余焺再打电话。

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把我逼到绝境的男人。

派人来追我的人是他,给我选择权的是他,让我没机会出来的人,也是他。

苦难和幸福,都是他给的。

我该如何是好。

告诉元宝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郁闷得紧了,实在找不到出口。

所以,只能跟她说说。

不过,也不至于从头到尾讲述,大概说了一下而已,也仅此而已。

“哆啦姐,你不要说我帮着BOSS说话,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大度,宽容点。”

宽容点?

大度?

怎么做?

一个夺走我初吻的恶魔,一个从出现在我世界,就开始想尽办法折磨我,往绝境里逼我的人,我要怎么大度?

之前的事,如同他夺走我的初吻,如同他警告我离开靳辛晁,吓飞鸽子。

我都可以不计较,这是我大度。

但是,那黑暗的四年监狱生活,要我怎么大度?

顾淼想办法要捞我出去,可是因为他,我把四年最美好最有意义的时光,葬送在了监狱里。

我不懂他的做法。

不懂,也不理解

————

这房子里,我的卧室,有很多书。

我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更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办法。

还没开始看,我下楼跑到门口,让扳机去替我买本佛经。

被我烧在那栋公寓里。

再读佛经的时候,我再也不觉得人,那些东西会让我心烦,也,没有不赞同。

千人千心。

一人也有千心。

佛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只觉得读着这东西,会犯困,会疲倦。

靠在床头,终于如愿以偿地睡过去了。

然后,毫无征兆地,我哭着醒来了。

我梦到了小野,梦到了在监狱的日子,梦到了那些黑暗的事情。

最后,余焺手里拿着枪,故事重现。

我知道那是没有子弹的,所以我没没有害怕。

就是,我伤害余可馨的那次。

他枪里没有子弹。

我清楚这件事。

但是,我没想到,他,扣动了扳机,我的胸口一阵闷疼!

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余焺手里拿着枪,冷冷地看着我,看着我倒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

“啊……”我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大汗淋漓。

梦里真实的痛感,让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没有枪伤,完好无缺。

砰砰砰……

“哆啦姐,你还好吗?”元宝在外面敲门。

我平静了呼吸,静了半天,觉得一开口,语气没有问题了,我才开口:“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没事。”

元宝的脚步声远离的时候。

我再也没有睡意了,直接把靠枕放过来,靠在床头,又开始抽烟。

尼古丁可以让人冷静,比酒精好多了。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一个酒鬼,一个烟鬼。

呵呵……

绝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想下定决心做一个决定。

我甚至想过要回顾家,至少顾淼姓顾。

而我待在这里,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余焺的归期没有定下,而我现在,就像一个掉进大海,摸不到浮木,快要溺水了人。

茫茫无边,我能怎么办?

睁眼闭眼茫茫然。

只有烟头上的一丁点儿火星让我有些盼头。

第二天,睡了一整天,睡到晚上吃饭。

元宝上来叫我,说有客人过来的时候,我睁开眼,有些头疼。

这地方,谁会来?

让我睡好这一觉,就另寻出路。

但是,这一觉,我终究没有睡好。

因为过来找我的人,是米雪。

应该是余焺告诉她,我的地址的。

所以我没有理由拒绝。

下楼的时候,米雪穿着黑色皮衣,里面是一条深红色的裙子,脚下,一双纯白色的休闲鞋。

本来她皮肤就白,豆沙色的口红在她嘴上。

外面的风轻轻吹进,她的头发,往前轻轻飘动。

眼里失了一些神采。

“米雪,坐!”我没休息好,有些头重脚轻地往楼下走。

米雪往沙发上一坐,点了一支烟,偏着头看我:“我有话要说。”

心里跳了一下,如果是豆子的事情,那哦实在不想多听。

但如果是余焺的事情,我一定甘之如饴。

“余总离开几天了?”米雪抖了抖烟灰。

我想了想:“刚好一星期。”

不清楚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的新欢旧爱凑一块儿开会么?

呵呵……

“他是去治疗眼疾的。”米雪把烟掐灭。

我瞬间就愣住了。

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疾竟然这么严重了。

严重到,需要出去治疗。

所以前段时间……

“豆子的事情,让他压力很大。”米雪的嘴巴一张一合,有种不染世俗的味道。

仿佛,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那都是小事。

但我也忘不了,之前她用一个酒瓶,为了陆昀澈,把酒瓶砸在我肩上的那一下。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我知道她不是个多事的人。

余焺也不会让她来告诉我这些。

米雪笑笑:“你去见顾淼,我们在同一间茶餐厅。”

我突然想起,在茶餐厅的时候,陆昀澈来过。

突然大胆地猜测的想法突然出现,但还没说出口,米雪就开口了。

“我跟陆昀澈在一起。”她没有丝毫避讳,“听说你和顾淼在一起,给你个建议,不要让余总寒心。”

说完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往外走了。

元宝给她倒的水,一点也没有喝。

碰都没有碰过。

呆呆地看着她坐过的地方。

余焺的眼疾,让我打消了某种念头。

我想过要做下一步打算,但我没想到,米雪这么快就来,把我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了。

现在看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余焺回来。

然而,米雪的警告,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让余焺心寒?

他何止是让我心寒!

……

扳机告诉我,余焺让他送我去巴洛克的时候,我正在喝水,差点就把杯子晃到地上。

心里竟然有些慌张。

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但是我从来没想到,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会那样剑拔弩张。

因为,我到了巴洛克,元宝也跟着一起,告诉我,他在卧室休息。

当我上楼,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睡觉。

而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两个药瓶。

这药瓶,我很熟悉。

正是我锁在抽屉里的避孕药,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充满杀气。

一阵恶寒,从后背升起。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不敢开口,不敢上前。

虽然,他捏着瓶子的动作,很轻,时不时转动一下。

但,他抬头的那一刻,双眼,犀利如刻刀。

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张开嘴巴,却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