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假。

凑近了看,才发现她整张脸没有最美的地方,无论是眉眼还是鼻梁,甚至嘴,任何一寸,都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的美,乍一看很惊艳,仔细看很耐看。

“跟我走吧!”她的话是商量的语气,“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很难保证你的安全,至少,你跟着我一天,我可以让你安全一天。”

我有气无力地,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能放我走么?”

她笑出了声,冲我摇了摇头,八公分的耳环晃得很厉害:“傻姑娘,你别问这种傻问题了行么?好了,我不喜欢姑娘犯傻,你乖乖跟我走,没人敢动你,之前墨爷交代我说你身体不好,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但是,你可不能使坏,不然……”

后半的话,她也没有说了,而是冷冷地笑了一下。

一阵寒意。

到了苏苏住宅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这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住宅,而她的两层楼墨蓝色小别墅在花丛中,显得特别突兀和别致。

还真没见过,墨蓝色的宅子。

一时很难猜到苏苏的身份和职业。

“这里,是Z市?”我不禁问了出口。

苏苏把车停在花园的院子里,熟练地松开安全带,转过脸,精致吸睛:“对的,Z市!”

她嘴上是丁香紫的唇彩,并不怪异,反而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霸气。

这下我明白了。

之所以知道这里是Z市,是因为,萧谦墨和萧谦楠是Z市人。

萧家,在Z市的实力,应该不输左家,甚至,不输余家在A市的地位。

琢磨不通为什么萧谦墨会找上我。

而且是用这种方式,首先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把我唬住,然后再让苏苏来,看似大发慈悲地要照顾我,其实就是换种方式,把我给软禁起来。

余焺呢?!

我此刻最深的想法,竟然是,他不要来救我。

甚至我希望,就这么,远离A市!

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么?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就是绝好的机会?

可能,见过靳辛晁之后,我变得比较自私了,可能余可馨回到巴洛克的时候,我认清了自己在余焺心中的位置。

不是不明白,余焺不让我一起去的原因,他在我脖子上狠狠咬的那一下,就是他对我最后的爱。

苏苏的家里,装修极为豪华,豪华到奢靡。

甚至,浮夸到了一定的境界。

是我去过,最让我眼花缭乱的住宅,没有之一。

都快赶上Chairman了,如果镀上一层金色的话。

让我随意。

我坐在沙发上,的确够随意的。

她搬了凳子过来,替我摸了摸脉,食指和中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垂着眼睛,扑闪扑闪的。

十分专注。

她手上有一个小口子,看起来是新伤,我开了口想问,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多事。

“顾小姐,你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寒凉,气虚,血虚,紊乱。”苏苏像个专业的医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就扔给我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那张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检查报告:“苏苏,你很厉害。”

她莞尔一笑:“久病成良医。我其实也没学过,只不过……”

她的眼神闪了闪,最后挑眉,没有出声。

我明白过来,她有她的故事。

虽然看起来,她很年轻,可能跟我同龄,但我知道,她经历过的,可比我多多了。

她的嘴角很容易勾着,本来五官就迷人,现在,表情更让人着迷。

“谢谢。”

“不用,安心带着吧,我平常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一般白天我都在家,养养猫,晒晒太阳,清理一下脑子里的垃圾,晚上才有空间接受各种垃圾。”苏苏说得十分轻巧,“你白天就跟我一起吧,喜欢看书么?我书房里的书,你随意。”

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一颦一笑,有种书卷气息,同时也有尘世的味道。

大概她这样的女人,千变万化,永远让男人有新鲜感。

“我……没读过书,认识的字不多,就不读书了。”

苏苏轻笑,没有说话,而是写了一张方子。

她的字特别漂亮,漂亮到让我羡慕。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就连写字这种书卷活,她都写得洋洋洒洒,自信而饱满,又很潇洒自如。

笔杆子在她手中,就像一杆枪,所到之处,力透纸背。

“喏,这是我替你开的方子,你子宫受损有些严重,得慢慢调理,就事论事,墨爷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我的责任,你就甭谢了。”

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想说的。

我的心结,除了这病,便是元宝。

她有没有事?

待了大概小半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萧谦墨,他到了苏苏家里的后花园,苏苏刚好在我旁边的躺椅上躺着晒太阳逗猫。

听到动静,她立马放下猫,朝萧谦墨跑过去:“墨爷,你可算来了,老是让你过来,你总说不着急不着急,哼!”

苏苏的声音特别婉转,脚尖踮着,朝萧谦墨撒娇。

我移开视线,同时,听到萧谦墨的声音:“她的身体如何?”

“还成,你也知道,这女人的毛病,哪是小半年就能调理过来的呀!还需要时间!”

心里有些感激,我知道这是苏苏在给我拖延时间。

小半年前,因为那避孕药药性复杂,不止是避孕作用,严重伤害到了子宫,无限增生,差点生了肿瘤。

幸好,有苏苏,虽然这照顾不算无微不至,但也并没有任何怠慢的地方。

是她性格本来如此,还是她听萧谦墨的话而已?

不得而知。

这小半年来,我几乎夜夜都重复着那个梦,那个有绿色藤蔓的梦。

但已经小半年了,我仍然不知道,那个呼唤我的声音,来自于谁。

每次要得到答案的时候,梦就醒了。

这小半年,苏苏从来没有缺过我的吃穿用度,但她也绝口不提她自己的事情,哪怕半个字。

更不会提起萧谦墨。

就和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什么花会开了,什么花该谢了。

怀里的猫是什么时候到她家的……

每当她说起猫,我都会想起,另一个故人,潇潇。

那些恐怖的画面,随着时间,渐渐地让我不那么抵触和害怕,而是模糊,模糊……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会到了这里,命运的齿轮,到底还要让我波折多久。

齿轮把我转到了萧谦墨手上,虽然,我不知道萧谦墨有什么计划,但是,我知道,他总归是需要我的。

苏苏是个聪明又懂得适度的女人,所以她控制得很好,每一句话都很值得思考。

“是么?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余焺的眼疾,会不会在看到她之后,就好了。”萧谦墨的语气很冷,他的眼神有种凛然。

寻声看过去,腰挺腿直。

颇有军人的气质。

忽然想起,在左老爷子那里的时候,元宝说过,萧家是军统世家,只是在萧谦墨的爷爷辈还是父辈就没那么正统了。

当时只是听了一下,并没有放下心上。

现在看来,很多东西就算是比之前没落很多,也是有一定底子的。

然而,我的脑子里,就听到两个词:余焺,眼疾!

他何时有的眼疾?

小半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不是不想念,有的时候,甚至会因为他失眠。

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找过我。

但我一点也不想他找到我。

我在苏苏的花园里忘掉白昼,可是脑海中余焺的样子,耗尽了我无数黑夜。

原以为,我会很快很快就忘记这个人。

但是,毕竟他带给我的伤痛和温暖,都那么多。

占据了我所有记忆的一大半。

怎么忘得掉?

病况逐渐在好转,可是,思念成了疾,这疾越来越让我畏惧。

余焺有了眼疾!

淡定了小半年,收敛了小半年。

情绪终于不受控制,成了洪水猛兽,我从躺椅上下去,走到他们面前。

俊男美女,特别养眼,我看着他们,弯腰鞠躬。

“萧先生,苏苏,打扰你们了。”我顿了顿,“麻烦告诉我,余焺,他……眼睛,怎么了?”

心惊肉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波澜。

没想到,现在是滔天的巨浪。

萧谦墨淡淡地看着我,保持沉默。

手心出汗。

苏苏大概是看出萧谦墨不想说话,便走过来好心做了翻译:“是这样的,他不是有头痛症么?那头痛症可大可小,有的时候严重了,会有短暂性失明,导致眼疾,偶尔复发,至于频率,看个人的身体素质。”

我瞪大双眼,手心里的汗不断往外冒。

本来就是初夏季节,全身一层一层地,像蜕皮一样,蜕了一层层汗水。

“所……所以……”

苏苏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没有再说话。

那天,萧谦墨只是交代几句,让她赶紧调养好我的身体,然后做事。

他走之后,苏苏叹了口气:“妹子,你知道余家那医院么?”

医院?

我抬头,看着她。

“A市的医院啊,本是余家的。”苏苏嘴唇一张一合,“哦对了,有样东西你应该知道,就是他们有专用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