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准备,一个人练这个吗?”织织眨了眨眼睛,瞅着景黎瞧了半晌才道,“不怕走火入魔吗?毕竟是两种不同的内功。”

女子所修习功法多为阴性,可别练出什么岔子来。

景黎并未多做解释,只一语带过道,“我所修功法比较特别。”

游戏里的七秀本来就是纯女性门派,不单内功是阴性,连带着他这具身体的体质都是偏向阴性的,就算练了壁画上属于女子的那一部分,也不用担心走火入魔的问题。

至于另一部分,若是这上面的男子走的是什么至阳至刚的路子,那他还真不好下手,毕竟和本身属性完全相克,但这壁画上的两个人,这套剑法,走的明显是轻灵飘逸、闲雅清隽的路,既是如此,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织织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那脸色有些微妙。

“?”景黎不解的看着她,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既然是你自己要求的……

织织咂咂嘴,很有几分感慨的意味,“看你长得不也差,原来是个光棍呀。”

景黎脸上的微笑僵了一瞬,“……恩?”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是,他为什么感觉,这话里莫名的有一股子嘲讽的味道?

“如果有对象的话,一般遇到这种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人练吧。”织织摊了摊手,像是解释又有点像是嘲笑,“就算对方不在身边,难道第一反应不是先问问对方在哪,怎么和她汇合之类的么?”

谁会突发奇想的要自己一个人去练合击剑法,就算真的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的脑筋也都不会往这方向拐弯吧。

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的景黎噎了噎,“你自己不也坐在这里干等么,我只是想要早点离开这里。”有本事等我学会了剑法击落那盏花灯之后,你还能在这里待着不挪窝。

似是猜到景黎会出言反驳,织织手指一勾,盘在她膝盖上的那条小蛇尾巴一勾,缠绕上了她腕间,吐出猩红色的信子亲昵的舔了舔她的手指。

那小蛇不过一尺多长,极其纤细的一条,一身鳞片通体雪白,一对眼珠殷红似血,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织织将手往前一递,不无得意道,“我家小馒头特地在万鬼岭天窟蹲守了两个月,送我练功用的。”

“我家小馒头是用刀的,就算在这里,我们也练不了这个啊。”她们两个人没一个是用剑的,压根就不用纠结,再说,“反正等小馒头上了第九层,找到什么宝贝,最后也都会给我。上不上第九层也没什么差。”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景黎捂了捂心口,修真界也忒不讲究了,这么屁点大的小孩都开始早恋秀恩爱,还有没有人来管管了,妈蛋,膝盖好疼!

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会心伤害的景黎默默的走回壁画边,默默的继续练剑,决定眼不见为净。

“哎呀。”织织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好像戳到他痛脚了呢。”

手腕间的小白蛇舔了舔主人的手指,似在附和。

……

*

浮屠塔第六层——

疾风过处,一道银白色的半圆形弧度在将空间斩一为二,一阵轻响后,一排泛着深绿色寒光的长针笔直的被嵌入地面。

苍麒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上的传讯符,以景黎的性子,若是果真没事,接下来便会提及自己那边的种种,而非早早的一个好字就再没了动静。

这般仓促,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苍麒微微蹙起眉,在半空中虚划了一道。

身前立时出现了一幅投影。

画面晃动的厉害,显然是画面的主人正在不停的快速变换着身形。

苍麒眯起眼睛看着画面中不断闪现的墙壁与地面,心中略有些奇怪,他只听见了剑风,却并未听到金戈之声,且景黎的气息始终不曾乱,看样子并不像是在与人交手,却不知是在干什么。

*

浮屠塔第五层——

一个人练合击剑法,摒除其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得一心二用。

景黎分别将壁画中那对情侣各自所使的剑法都演练了一遍,所有招式都已铭记于心,能够完整的将全套顺下来,刚才也试了一遍,将这两套剑法同时使出,只是,单练还不感觉如何,一旦合练,总觉得犹有不足。

倒不是说不能将剑招顺下来,托了这具身体的福,景黎打从穿越后就发现,不但是身体素质,还是记忆力,都是极好的,左右手同时使用不同剑招,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

但问题在于这套剑法本身。

所谓合击剑法,大多都是情侣同练,否则许多精妙之处实在难以领会——若是好友,练这剑法难免别扭,毕竟这其中许多招式都太过亲密;若是尊长小辈,则又不免照拂仰赖,互相间心灵不能沟通;他之前以为留下这套剑法的是两位前辈是一对道侣,可等上手了,才觉出异样来,这两位前辈之间,应是情侣,而非道侣。

若是道侣,使着剑法时妙则妙矣,可是其中脉脉含情、盈盈娇羞、若即若离、患得患失诸般心情却又差了一层。

而问题也出在这里,景黎就算将这套剑法的所有招式都记得滚瓜烂熟,也能全套使出,却总有些地方会出现滞涩之感——他是能一心二用不假,但他又不是精分,又怎么可能随心自如的模拟出两种不同的人格情绪去反复转变。

果然,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么……

景黎停下动作,伫立在原地,思索着该如何应对这一障碍。

一边的织织撑着下巴看了许久,见景黎总是在几个相同的地方会顿上一顿,再往那壁画上一瞄,两相对照,自然也能瞧出问题所在。

她虽然不用剑,但像她们这样的修士,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见景黎始终在某几个地方滞涩,歪着脑袋想了想,安慰道,“她们是一对,你孤家寡人一个,不能领会其中意境也不怪你。”

景黎:“……”

完全没有被安慰道的感觉好么,这破孩子是补刀教的吧。

安慰人失败的织织挠了挠脸,“虽然没能彻底融会贯通,但是,你现在确实是已经能把整套剑法都顺下来了没错吧?”

这一点,景黎倒是没否认。

“那不然,先试试?”织织提议道,“一般留下这类考验的,除非特别挑剔的那种,不然应该不至于严苛到需要人当场将他们所传承下来的东西学到十成十吧?”一般都是领悟了其中的精髓,剩下的回去再自己慢慢琢磨,不然遇上个其难无比的,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困住脱不了身。

景黎摇了摇头,“纵是明白了其中精髓没用,空有其形,而无其意,终究只是枉然。”

“可惜我和小馒头都不用剑。”织织唏嘘道。“不然也不用让你一个光棍自己练这个了。”

景黎闻言,瞧了她半晌,摇头笑了笑。“没用的。”

“?”

这么大的小姑娘就算一位相亲相爱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她们的年纪也是领会不了这剑法的精髓的——无关其他,阅历不够,无法体会那两位前辈之间的刻骨铭心。

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以为可以离开第五层,原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织织很有些扫兴的把小白蛇的尾巴打了个结,戳着玩。

景黎闭上双目,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整套剑法。

这套剑法的招式确实精妙,二人剑招相互呼应配合,所有破绽全为旁边一人补去,厉害杀招却是层出不穷。

若是能将这套剑法融会贯通,就能多一份保障,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只是……

对于其中的一些情绪,他实在是有些苦手。

得想个法子才行。

景黎眉宇微蹙,苦思那破解之法。

使用这套剑法的两人定是互相关心情切的,这一点毋容置疑,问题是他要怎么把握好两个人的情绪。

情深意切……情深意切……

景黎脑中不断闪现着这四个大字,无限循环。

终于,一道灵光闪过。

景黎睁开双眼,看着壁画上的人物,忽的茅塞顿开。

因为关心情切,所以才会一直在意对方的安慰,乃至不顾自身安危,想着救对方为上,才会有这一招招的互相呼应。

一个人来练这个,什么什么脉脉含情,若即若离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是只要记得这最重要的一点,牢记这一认知,再练这套剑法时,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

壁画上的男子自不必说,那女子使出剑法时轻柔有余、威猛不足,自带三分婀娜风姿,景黎在融会贯通之后,自然也将其转化为了飘逸灵动,闲雅清隽,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竟然真的被他练成了……

织织微张着嘴,哪怕是眼前所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

景黎收回剑势,看向那一道贯穿了整一列石壁的剑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

“一个人练成了双剑合璧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实在没眼看景黎脸上的轻松劲的织织啧了一声,忍不住泼冷水道,“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光棍似得。”

景黎:“……”

莫名的觉得有些手痒。

“真是白瞎了你那张好脸。”

话语里很有些唏嘘。

景黎抽了抽嘴角,开始很认真的考虑,等会离开这里时,要不要把这破孩子给留下。

正想着,冷不丁听见织织冒出一句,“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景黎一愣。

织织见有戏,便眯起眼睛追问道,“男的女的?”

景黎一脸惊骇的看着她。

卧槽,这种问题竟然问的跟“今晚吃饭还是吃面”一样自然。

“哦~”织织拖长了音调,坏笑道,“男的呀~”

景黎:“!!!”

浮屠塔第六层——

身形未动,反手将意欲偷袭的傀儡劈成了两半的苍麒微微一愣,男的?

浮屠塔第五层——

被织织一脸坏笑笑的耳朵开始充血了的景黎干咳两声,极力做出镇定之态,“胡说什么呢。”

织织嘁了一声,斜眼睨他。

景黎被小姑娘斜的老脸挂不住,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给这早熟的破孩子上一回思想课,就听见幽幽一声。

“喜欢了就喜欢了呗,这么别扭,难怪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景黎:“……别老开口闭口就光棍的。”

忒刺耳了。

“事实还不让人说。”

景黎板起脸,努力做严肃状,“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少来,之所以会成为光棍的理由只有一个。”织织做出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架势,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指点江山状,“那就是你不够努力!”

“……”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听说这种谬论的景黎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难道不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么?”

“不可能!”否决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织织以与她软糯的外表极其不符的动作一摆手,认真道,“我师尊说了,这种事,只要不要脸就行了。”

……这谁家师尊,怎么这么乱教孩子!

觉得刚才甚至还试图和对方较真的自己跟个傻子似得,景黎无语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回去继续练剑吧。

被无视的了织织不满的撅嘴,看起来倒是有了附和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本来就是嘛,我家小馒头那么受欢迎,我可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其他人都赶跑的。”

景黎忍不住脑补了一下织织跟护食物一样把个白白胖胖的小正太护在身后,冲着周围一圈小萝莉呲牙的画面,噗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