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晴终于回头朝病床看去,她不可置信撑圆了眼睛,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赵琴如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病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佟慕妍一眼就看见单手撑在白色病床上的顾莘。
“顾莘!”她紧张冲过去,有些愤怒推开赵琴如的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此刻赵琴如哪里还管佟慕妍的态度,她急着说:“眼镜,顾莘的眼镜在那里?”
顺着赵琴如手指的地方看去,正逢陆衍进来,他反手关门,二话不说就捡起了眼镜大步走到病床边。佟慕妍接了给顾莘戴上,她紧张握住了他的手:“没事了顾莘,没事了。”
顾莘反握住了她的手,佟慕妍将他扶至窗边,他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佟慕妍时,苍白脸颊有了笑容:“慕妍,你来了。”
佟慕妍点点头,靠近他,低声说:“爸那边有夏秘书,不用担心。”
他放心点头。
那边,陆星晴终于忍不住,上前拉着赵琴如的手问:“妈,您刚才胡说什么?顾莘他……他怎么可能是我哥哥?我只有一个哥哥,我哥哥在这里!”
她转身拉住了陆衍的手,用力晃了晃,试图让陆衍开口说话。
陆衍紧抿着唇,目光从顾莘脸上扫过,却没有说话。
陆星晴忍不住说:“哥,你说句话啊!妈刚才是为了哄我给顾莘拿眼镜,这才编出来骗我的是不是?”
佟慕妍不自觉拧起了眉头,陆衍他知道!
之前他们只以为陆衍是赵琴如生的,以为那是赵琴如破坏了自己好姐妹的家庭,没想到连陆星晴也是!
这么说来……
佟慕妍终于脱口说:“你也老爷子在一起后也还和别人纠缠不清吗?”同为女人,这种事真的太无耻了!
“不必和她多说。”顾莘用力一握佟慕妍的手,目光冰冷看着赵琴如,说,“该说的话我也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他说完,拉着佟慕妍要走。
门口,陆衍突然伸手拦住了他们,他低沉了声音说:“我妈从没有破坏过别人的家庭,从来没有!”
佟慕妍惊讶看他一眼,他的眼底从未有过的清明,对着顾莘说:“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来的,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陆衍!”赵琴如含泪喝斥着,“你住口!”
陆星晴搂住她颤抖的双肩,咬着牙说:“妈,既然是误会,为什么不能让哥说清楚?也省的那些人总是误解您欺负您!”
赵琴如低着头,哽咽说:“我答应了她不说的,我答应她的!”
“谁,您答应了谁?”陆星晴好奇地问,今天就算陆衍不在这里说,她想她回家也势必要追问清楚的。
“是您答应的,我没有对她做出过任何承诺!星晴,在这里陪着妈。”陆衍将目光从赵琴如身上收回,伸手扼住了顾莘的手,“跟我出来!”
陆星晴看着他们三个从病房出去,她愣了下,随即说:“妈,您先休息会儿,我……我得去看看!”她说着,忙跟着出去了。
赵琴如捂住脸哭了起来,事情怎么会这样?她答应的承诺没办法信守,她做的事让亲儿子那么恨她,这辈子,她真的太失败了。
…………
直到病房楼外,顾莘才推开了陆衍的手,他低头瞬间,终于看见佟慕妍竟然赤着脚。此刻她的脚上伴着尘土泥渍,隐约还能看得出血渍,顾莘震惊看着她,她就是这样一路跑来的?
是了,他记得她之前穿着高跟鞋。
此刻,顾莘才发现佟慕妍的一双高跟鞋正被陆衍拎在手里。
佟慕妍忙接过了鞋子打算穿上脚,奈何跑了一路,又划伤了好几处,此刻她的脚有些肿胀,鞋子像是突然变小了一码,竟然穿不进去了。
正在佟慕妍用力想要把脚塞进去的时候,顾莘弯腰将她抱起来,她吃惊抓住他的手臂,失声道:“顾莘!”
“忍一忍。”他低头温柔说着,随后抱着她朝停车场走去。
他今天来,是阻止赵琴如去自首的,至于陆家兄妹的身世,他不在乎!反正已经知道了陆衍是赵琴如生的,那么多一个陆星晴又何妨,他对赵琴如的恨已经那么深,不多她一个!
陆衍愣了下,他是怕他们在病房里那么闹会引来围观,这才把他们带到了外面,可是出来的一路上,顾莘分明想要挣脱过,但陆衍感觉得出,顾莘手上没有多少力气。他回想起刚进入病房时他苍白胜雪的脸色……还有佟慕妍一路担心他的样子,顾莘是病了吗?
此刻的陆衍更是没办法想象,顾莘到底是凭着什么样的毅力把佟慕妍抱起来的。
他迟疑了下,终于跟了上去。
顾莘弯腰将佟慕妍抱进车内,接过她手中的高跟鞋放下,心疼问:“很痛吗?我马上带你回去。”
他打算关上车门的瞬间,陆衍伸手拦住了,他皱眉说:“我的话还没有说话。”
“我没兴趣听!”顾莘用力想要关门,二人暗中较劲,脸色都不好看。
佟慕妍握住顾莘的手,终于说:“顾莘,你让他说,我倒是也想听一听。”
顾莘是个男人,他有他专注的点,但她也是女人,也是个妻子、母亲,她真的很想知道赵琴如在婚前婚后都破坏人家家庭,她还有什么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听佟慕妍这样说,顾莘终于松了手。
陆衍看着佟慕妍的脸色,突然恍然大悟,脱口问:“这段时间顾莘处处针对万盛集团,是因为这个?因为他知道了我和星晴的身世吗?”
佟慕妍漠然说:“陆星晴的事我们并不知道。”
陆衍微微一愣,这才看着顾莘嗤笑说:“你以为妈破坏别人家庭,以为我是私生子,所以才那么恨她吗?”
“是我以为吗?”顾莘终于开口,看陆衍的目光,一如他的话那么刺骨寒冷。
陆衍嗤笑说:“顾莘,你不用这么冷嘲热讽。”
“陆衍!”佟慕妍拧眉,朝他使了个眼色。陆衍终于收起了轻蔑的脸色,佟慕妍忍不住说,“我问过你的,可你却骗我说当时你出生的时候,你妈妈还去医院看你爸的元配,那时候我真的相信你和陆夫人没有关系!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不动声色地骗我。”
陆衍略微停顿了下,无奈摇头说:“我并没有骗你。这件事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你们应该知道,她和我爸爸得第一任妻子是好朋友的事吧?”
顾莘冷笑说:“她有脸认朋友吗?”
佟慕妍拉了拉顾莘的手臂,他虽然缄口,但明显很是不屑。
陆衍继续说:“她很早的时候就爱慕我爸,因为是好朋友喜欢的人,所以只能默默地喜欢,从没有说出来,甚至在我爸结婚后,强迫自己渐渐疏远。可是有一天,我爸爸的元配找到了她,哭着告诉她因为自己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悄悄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她怕因为这件事遭家里长辈的嫌弃,她原本想过找个代孕的妈妈,但又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求我妈帮忙。我妈帮她瞒天过海做了试管婴儿,没错,我和星晴都是试管婴儿,是我妈的卵子。”
佟慕妍吃惊了,他和陆星晴都是试管婴儿,虽然用的是赵琴如的卵子和陆正元的精子,但真的是陆正元的元配陈秀卿生下来的孩子,所以陆衍的话并没有骗她。
顾莘终于也动容了。
陆衍的目光扫过面前二人震惊的脸色,又说:“我妈答应过她一定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所以即便她嫁到陆家之后,所有人都骂她是为了陆家的钱才讨好元配的两个孩子,多少人明里暗里编排她,可是她都没有破过口。这件事连我爸都不知道。就连刚开始的我都很厌恶她,觉得她在装,也时常在暗中给她使绊子,但是她却从没有对我生气过。我十八岁生日时收到了一份妈妈……哦,就是我爸的元配妻子,她一早给我准备好的礼物,里面的信上告诉了我身世的真相,她知道我已经懂事,势必不会接受一个突然到来的人做我的妈妈。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了真相。”
陆衍十八岁,那一年正是顾莘离开去美国治病的那一年。
赵琴如也是刚刚嫁到陆家吧?
怪不得顾莘要说陆衍那么大的人了说叫妈就叫妈,让他非常看不起。
陆衍抬头看着顾莘,皱眉说:“她从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也许她对你来说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对我和星晴而言,她很好。所以也请你不要再误解她,伤害她了!”
啪啪啪——
顾莘突然拍着手笑起来:“这个故事真感动,我差点感动得快哭了。不过,既然知道了你们一家人是如何相亲相爱,我一定会让你们一同见证万盛集团的没落,你们已经共富贵了那么多年,是时候给你们一个共患难的机会了,相信到那时候,你们家的故事会更加感人。”
“顾莘!”陆衍的脸色一变,伸手狠狠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愤然说,“你的心是铁打的吗?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