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芷言在这里出现当然还是为了工作的事，她正垂头丧气打算回住的酒店却听见有人喊她，她本能回过头。

佟慕妍挣脱了吴秘书朝郁芷言跑去。

郁芷言先是一愣，很快认出了来人：“你是……顾莘的邻居？”她记起来了，她和面前的这个人曾在众盛医院外有过一面之缘。

佟慕妍点头，来不及自我介绍，拉住她就说：“顾莘在412病房，他一个人，你快去！”

郁芷言瞬间变了脸色，她见佟慕妍一脸着急，此刻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就走。

…………

顾莘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跟着有些急促，他闭着眼睛拔了点滴下床。

可是他是在第几号床？二号？三号？门口在哪？离他多远？他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那种恐慌的感觉再次袭来了……

终于，有脚步声穿过了长廊传来。

近了近了，脚步声进了病房。

女人的声音传入，有人扶住了他的手臂把他带出去。

顾莘有些浑噩，有些耳鸣，那声“顾莘”那么远，又似乎那么近。他闭着眼睛被拉至门外，没站稳，他倾身就抱住了面前的女人。

他的话里带点高兴，又带点埋怨：“佟慕妍，告诉你，抛下我先去看别人后果很严重！”

他已经高出她很多，和当年的顾若抱她的时候一模一样，郁芷言蓦地愣住了。

之前冲进病房，看见他脸色苍白，无助站在病房里的样子，她无数次想起曾经的顾若。如果是顾若，她还能那么狠心，说不治就不治吗？

那一刻，郁芷言突然犹豫了。

他刚才叫“佟慕妍”，她不知道佟慕妍是谁，这个瞬息，竟然有那么一丝嫉妒。

嫉妒这个叫佟慕妍的女人还有这样一个宠爱她的男人在世上。

郁芷言徐徐伸手抚上顾莘的后背，苦涩开口：“顾莘，是我。”

耳鸣的感觉轻了，这一次，顾莘终于听清了面前女人的声音。

不是佟慕妍！

他猛地推开她睁开眼睛，霎时尴尬至极：“芷言，怎么……怎么是你？”他朝前后看了看，似乎有些失落。

郁芷言调整了情绪说：“医院门口有人让我进来找你，她似乎有些不太方便。”

“是佟慕妍吗？”顾莘脱口便问，见郁芷言皱眉疑惑的样子，他忙补上，“她穿着浅灰毛衣，衣服上全是血。”

见郁芷言点头，顾莘二话不说就往前走去。

“顾莘！”郁芷言追上去，小跑跟着他的脚步，忍不住扶着他，他却给她安心笑容，然后礼貌避开了她的手。

…………

佟慕妍目送郁芷言离开后就后悔没留她的手机号码了，否则此刻也不必如坐针毡了。

吴秘书还在像看管犯人似的看着她，还语重心长地说：“佟小姐不如先去换了衣服再来？”

佟慕妍不是没注意到路过很多人都在注意她沾血的衣服，不过她现在哪里有时间去在意这些？

“慕妍！”顾莘的声音隔空传来。

佟慕妍抬头看去，见他一路小跑着出来，她忙朝他冲过去。吴秘书本来想要拦着，不过一看来的男人并不认识，也只好站在了原地。

佟慕妍一拉住顾莘的手便说：“我也想进去，可后来陆星晴来了，他们非把我拦在外面。你怎么样？没事吗？”

顾莘却是一愣，竟呆呆问了句：“这么说，你没去陆衍的病房？”

佟慕妍摇头：“没啊。”

那一个苍白着脸笑了。

他的手冰冷冰冷的，佟慕妍心里担忧：“你还笑！”她看见他手背的针孔，急了，“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将手一缩，用另一手揽住她朝停车场走去，一面说，“护士小姐贪恋我英俊潇洒的外表，非要赠送我一瓶点滴，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佟慕妍忍不住笑，又问他：“眼镜怎么就碎了？”

顾莘略一迟疑，搪塞说：“护士小姐差点被我帅晕，不小心把我眼镜摔了。那眼镜可贵了，我想想，算了，也怪自己太帅惹的。所以，你得把我看住，不怕贼偷东西，就怕贼惦记，懂吗？”

佟慕妍此刻的担忧都没了，心情也好了，听他不要脸的自夸就笑出声来了。

郁芷言远远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心里突然像是堵了一样难受。

原来她就是佟慕妍，她不知道她和顾莘什么关系，但看得出顾莘很在乎她。

如果顾若还在，她和顾若也会像他们一样令人羡慕吧？

可是回忆再美好，那人终究不在了，想到此，心底的那种恨再次悄无声息涌上来。

…………

佟慕妍见顾莘将车子解锁，她抢先拉开了后座：“你休息一下再走。”

他脸上的血色还没有恢复，佟慕妍知道他需要休息，他只是不说而已。

顾莘没有矫情，爬上后座就躺下了。

佟慕妍坐在副驾驶上，朝后看着顾莘时，才想起来：“呀，我把郁医生给忘了！我让她进去找你，你见到她了吗？”

顾莘是和郁芷言一前一后出来的，可佟慕妍却没看见郁芷言，可见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佟慕妍还常常念着要离婚！

嘴巴会骗人，但心不会。

顾莘侧身看着她笑，开口说：“见着了，出来路上我已经谢过她了，她一会就回酒店了，不用担心她。”

听他这样说，佟慕妍才松了口气，她也不是担心，只是觉得让人家帮了忙，没道谢有点不礼貌。

顾莘见她不说话了，想了想，终于还是不冷不淡说了句：“手术很成功。”

佟慕妍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你现在不用担心了。”他枕着手臂，脸上的笑容退了。

佟慕妍知道他对陆衍心有芥蒂，她托腮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更担心的是你。”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下意识侧脸看着她，见她睁大了眼睛，丝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顾莘如墨瞳中掩饰不住的惊讶。

佟慕妍没有骗他，陆衍的手术很成功，再加上他的身边有陆家的人在，不会出什么事。可是顾莘只有一个人，所以她很担心，如果打得过，她想她早就不要颜面和吴秘书打起来了。

从顾一桐学校出来被人拦住的瞬间，在她脑海里闪过的人，是顾莘。

陆衍受伤被送医院的路上，无比害怕无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要打电话的人，是顾莘。

她不得不承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已经在她心里潜移默化，慢慢变成那个她想要依靠的人。

手术室外，当他到来的一瞬间，她心底的那种安心无需说出来，她已然感受得到。

他主动献血的那一刻，她更加明白，顾莘不是为了陆衍，纯粹是为了她。

看到他安然从医院走出来的瞬息，佟慕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担忧其实是动了心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顾莘依旧凝视着她，还傻傻问了句：“真的？”

佟慕妍顷刻就笑了：“假的。”

顾莘一笑，却又严肃地问：“对了，报警了吗？”

佟慕妍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这件事，脑中闪过陆衍的话，她只好摇头说：“当时我吓坏了，忘了。”她见顾莘打算说话，忙抢先说，“其实就是纯粹的来路抢劫，这件事就算我不查，陆家的人也会查到底的，毕竟陆总都受伤了。”

果然，一听她说陆家的人，顾莘便不说话了。

佟慕妍暗暗松了口气。

片刻，又听他问：“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桐桐的学校就在那附近。”

要是被他知道她是悄悄帮顾一桐开家长会才会出事，估计顾一桐会过得比被知道考砸还要惨。

佟慕妍忙含糊说：“是吗？我是听说那有家面馆特别好吃，这不明天要上班了，就想趁着最后一天假期去吃一次。”

顾莘不悦皱眉：“那么远，为什么不等我晚上下班？”

“我也没想那么多。”她推他躺下，“别说话了，休息休息我们就回去。”

顾莘听话躺下了，隔了五秒，听他又问：“不去看他了？”

佟慕妍其实也想上去等陆衍醒来，亲口跟他说声“谢谢”，不过一想起陆正元和陆星晴，觉得还是算了。

陆衍刚受伤，她没必要上去弄得他们家又不安宁。虽然她也的确有些疑问想问他，但是过几天再找时间也一样。

于是，她摇了摇头。

顾莘重新闭上眼睛，浅声说：“知道了，那明天我让人定个花篮送去。”

他公事公办起来，有时候的确令人生恨，不过此刻的佟慕妍却不想跟他计较。

二人不再说话，车厢内，顾莘的呼吸声变浅，佟慕妍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她昨晚也没睡好，之前又高度紧张，此刻一下子安静，睡意就上来了。

她调了下椅背往上面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佟慕妍隐约似听到手机铃声响起。

她猛地惊醒，发现真的是自己的手机，她看一眼顾莘还在睡，忙按了静音下车去。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佟慕妍悄悄关上车门，一回头才看见上面显示的竟然是陆衍。

陆衍醒了？

她愣了下，这才接起来。

那边传来赵琴如的声音：“佟小姐，你现在在哪里？我们陆衍醒了，他说现在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