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寻看着画面中熟悉的面容，他一切安好，有人陪在他身旁，也或者这才是最圆满的结局。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珠，早晨的阳光打在窗台上的边缘上，给这个冬天添了几分暖意。

“发现什么了吗？”丁子宁收起笑容，温和的问她。

“他现在的生活很平静。”顾一寻仍旧盯着屏幕看。

“所以，由始及终，我都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你这么愚蠢自私的女人。”丁子宁的语气略带嘲讽，“顾一寻，他瞎了，你也瞎了么？”

“什么？”她踉跄了一步，呼吸急促起来。

“拜你所赐，他离开了Z市。来了Y城，在离你家不远的一个村庄呆了半年。据他说，他每天的事情就是爬到山顶遥望你家的方向。有一天，下山时失足滚下去了，眼睛就这样瞎了。”丁子宁关了视频，又调出了另一个视频，画面上，林墨言躺在病床上，眼部蒙着白纱。

“我哥一定和你说过，我极有本事。正如你看到的，我用尽了一切办法，他前后三次进行角膜移植，最终医生宣告，他这一辈子只能与黑暗为伴。你看他象个正常人了吧，能和贾映秋看歌剧了吧，想没想过他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伪装得和普通人一样？”

顾一寻面色如土。

丁子宁关了平板电脑，走到沙发前坐下。

“你坐下，我话还没有讲完。”他看她一眼，语气极淡，神色乖戾。

顾一寻蹒跚着挨到了沙边的另一端，缓缓坐下。

“顾一寻，你来说说我来的目的？”

她摇头，到了这一刻，她已心神俱伤，哪还有心思去猜他的目的。

“让我去照顾他，好吗？”她哀求。

“照顾他？呵~呵，这个愿望很美好。别说他不愿意，即使他愿意我丁子宁也不答应。”他冷笑。

她垂头，他没说错，她没有资格。

“说起来，我哥就是个情种，变成今天这样，怨不得别人。但他偏偏有我这个弟弟，我最见不得象你这样的人能过得逍遥自得。这么长时间来，你是不是慢慢体会到了他曾经是怎样的爱你？是不是体会到了他离开时的绝望灰心？感同身受了吧。你以为这就是尽头？”他伸手从背包的侧口袋拿出一个U盘，在手上抛了抛，笑着说：“顾一寻，我是来送礼的。”

丁子宁将U盘递给她，然后俯身到她耳旁轻声说：“我觉得，让你生活在悔恨中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顾一寻紧紧的捏着U盘，惨淡的笑着，她说：“我若死了，你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丁子宁摇头，“那不行，你不能死，我答应我哥会好好关照你。你要过得开朗一点，幸福一点，明白吗？不要告诉我做不到，你已经领略过我的手段了。”

“他知道你对我做的事情么？”顾一寻不死心的问。

“对你这样愚蠢的人来说，我的耐心真的有限。”他拎起背包，顿了一下他回头，“三个月后我再来。”

顾一寻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客厅出去，穿过厨房，最后消失在门口。

手里的U盘拽得几乎要裂开，她蜷进沙发里，感觉心空如大海。

脑海中唯一回荡的是他瞎了，瞎了。

丁子宁说林墨言离开Z市后就来了Y城，她从没有想到他会回到她长大的城市，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感受她的存在。可那些日日夜夜她在做什么？灯红酒绿，天南地北，迎来送往。

丁子宁逼她上绝路，过分么？也许并不过分。

“阿寻，猜我今天买到什么了？”门打开，叶棠兴奋的声音传来。

“我买到野菜了，好难得，幸好下手快，后来一下就被抢光了。你等着哈，中午我煮野菜粥给你喝。”她一边说一边往冰箱里塞菜。

顾一寻仍旧坐着没动。

“阿寻。”叶棠进了客厅，紧张的喊她，“你干嘛呢？沉思什么？”

她缓缓的抬头，脸上泪痕纵横。

“怎么了怎么了？”叶棠急步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哪来的U盘？”

“丁子宁来过了。”她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叶棠僵了一下，然后从她手里拿出U盘。

“你打开电脑吧。”顾一寻的声音抖得有些颤颤的。

“一定要看么？”叶棠问。

“嗯。”

U盘里是一份视频资料，叶棠咬了咬牙点了播放键。

林墨言理着平头，穿着白色的polo衫，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他坐在沙发里看着镜头，然后抹着脸一笑，“顾一寻，我们又见了面，只是这种见面的方式有些奇怪，对吧。”

“我突然想问问你，当初在西安时，你收到的翡翠耳钉是不是早已经扔了？那对耳钉还是我有一回去缅甸的时候，在一个铺子里一眼相中，然后买下。当时服务员告诉我，它会自己寻找主人。遇见你时，我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将它送给你。我用了一种很蹩脚的方式送出，但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顾一寻终于看出了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尽管他一直在努力的把握。

“顾一寻，我其实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到底爱你什么？对我来说，遇见你，一切就变得毫无道理。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到了现在，我只能想，幸好人生漫长，总有一天，时间会抚平一切，你会生活得很好。”

“这份视频，阿宁也不知道会不会真正交到你手上，但我还是录了。虽然他告诉我，你生活得很平静，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你大约不会太好。请你原谅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及时出现。因为……”他顿了一下，偏头看着别处，“因为我决定彻底放下你了，爱情应该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曾经却一直以为只要我付出，就没有道理不收获。对不起！”

“顾一寻，我猜想你现在端着红酒杯，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我。嘿嘿，瞧你那傻样。好吧，说正经的，我想阿宁始终还是会顾及我的感受，所以，你尽可能的选择你喜欢的生活方式吧。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跳出来扰你平静，我们就这样在两个平行的空间各自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