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这天上午的训练金坷垃教练因为下周的比赛被拉去体育委开会，吴山冲进队伍时，看到是冠月在带队，内心松了口气，今天终于不用被变态教练踢下水了……

瞥见一旁的大雄和叮当，两人交头接耳看着自己，还时不时发出怪异的笑声，吴山满脸问号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泳裤，难道是穿反了？除了觉得裆部有点膈应，其他还好啊……

吴山本来想伸手调整一下，但是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等解散了再说吧。

“大家解散做下拉伸运动吧。”

众人三三两两成组做起了拉伸，队长冠月一脸坏笑走到吴山面前，重重拍了拍吴山的肩膀。

“吴山，今天教练不在，我帮你训练。”

吴山隐约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感，后退了一步。

“啊……我今天想跟着我师父训练……”说完吴山就开始肉眼扫描游泳馆，探寻程太泽的身影。

冠月双手搭在吴山肩膀，歪头一笑说道：“太泽下周要比赛，这周他都自己训练，所以~”

没等吴山挣脱，冠月就推着吴山挪到水池边，一脚把吴山踹进了水池。

吴山可能有所不知，冠月在加入泳队之前，是足球队的，加入泳队当然是因为身体素质好，被金坷垃教练忽悠进来了。虽然游得不是最快，但脚力是龙樱高校的顶尖，这一脚直接把吴山踹到了泳池最中间的泳道。

吴山心想惨了，平时努力一下伸手还能够到池壁，现在真像是陷身大海中央，更无语的是，泳裤的裤裆后面不知道是被放了什么，在水里“嘭”一声爆开，周身的水红了一片，而下身则感觉火一般的辣……吴山一下没了分寸，不停地扑腾。

水深火热，两种体验双重刺激，长这么大，吴山都没有经历过这么狗血的事情。

一边胡乱划着水不让自己沉下去，一边还要伸手去脱泳裤……等等？脱了泳裤怎么上岸？娇娇和心塞还在，在女孩子面前赤裸合适吗！

不知情的队员们已经聚到一起满脸问好，吴山是流血了吗？怎么身边一片红？

知情的两名队员，也就是大雄和叮当，已经笑到岔气。

冠月看出点端倪，走过来询问道：“你俩干了什么？”

大雄边笑着边说：“哈哈哈哈哈，没干什么啊，看吴山那样觉得好笑呗！”

想了想估计是这两家伙又出了招在整吴山，转身想去捞吴山，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地挪不动腿。

吴山先是大吼了一声，惊得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娇娇和心塞跑到泳池边上，询问着“吴山，没事吧！”

但是吴山是真的被辣到了……难得娇娇的关心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辣得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忘记了恐惧忘记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脑子有的只是赶快上岸去脱裤子。

吴山甩起了胳膊在泳池里胡乱的刨水，就像第一次下水的狗狗，周身水花四溅，几乎把吴山的身形淹没。

一边吼着一边以奇怪的姿势惊人的速度划向岸，如果用某个角色来形容吴山，那就是踩着风火轮的哪吒，现在的吴山就差一个红肚兜和两个羊角辫了。

岸边的队友除了“卧槽！？”已经说不出话来，给吴山放辣椒水的大雄和叮当，不得不开始怀疑人生，下次比赛，要不给自己也……放点？

爆发了小宇宙的吴山，以10秒不到的时间游了50多米的距离，几乎和世界最快纪录持平了。

于是，吴山就在众目睽睽，个个目瞪口呆的情况下游上了岸，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休息室脱下裤子，滚进了洗澡间。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程太泽，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愕表情，这就是吴山的潜能吗……之前看他下水的样子，知道应该不是初学者，但是……能在水下以这种速度前进的，虽然姿势丑了些，但应该也是有过长时间游泳经历的。

吴山在洗澡间终于洗掉了身上的辣椒水，不过还是有些痛，整个大腿内侧都辣红了，哎……真是造孽，难道又是什么诅咒应验了吗？程太泽诅咒的？这个变态哦！

等吴山冷静下来时，回忆刚才，比辣椒水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刚才居然……游泳了！？半喜半忧，心情很复杂。

下午的训练吴山因为大腿还在难受，就请了假。叮当和大雄觉得抱歉，还偷偷塞了一罐膏药在吴山柜子里。

转天就是周六，静谧的校园只有游泳馆时不时传出划水的声音，程太泽又给自己加训练了。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在泳池边立个白板，每次利用白板计算数据，白板上画了各个人体入水角度图，游一圈上岸，把白板上的内容擦掉，再算一遍，再入水，反反复复。

但是这天的训练，程太泽被自己逼急了，还是一点速度都没有提上来，不管做多少有氧无氧训练，手臂拉伸训练，一次呼吸依然只能摆臂五次，要知道，巅峰时期的他，是一次呼吸六次拍打的选手。

又累又气的程太泽游到岸边，狠狠朝水里砸了一拳。

巧的是，吴山也来了。

昨天突然入水游泳，让吴山一夜都没睡好，为了检测偶然是否能成真，吴山想趁着游泳馆没人，再试一下。

万万没想到，师徒两人“非常默契”。

吴山刚进游泳馆，就看到正对着水发脾气的程太泽。走过去看了眼写满了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数据的白板，在程太泽身边蹲下说：

“好巧啊师父……你，心情不好啊。”

程太泽的确心情不好，觉得现在让自己从嘴里蹦出来的话，大抵是伤人的，还不如不回答。

起身爬上岸，径自走向休息室，旁人来了，那就不训练了，反正……再怎么练习还是那样。

吴山追了上去。

“你干嘛又不说话啊……你游泳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这句话踩到了程太泽的雷区。

“你这么关心我干嘛，比起我，你的问题不是更严重？来泳队一个多礼拜，连下水都怕，叫我声师父我都嫌丢人。”

啊……果然还是说出了伤人的话。

吴山被这句话激得委屈，盯着程太泽回了句。

“师父？作为我师父，你也从没教过我啊！”

程太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平时冷静的他在吴山面前瞬间瓦解，用力一下把吴山推下了水，吴山企图用力蹬地，才发现这是1.8m深的比赛用水池，好在离岸比较近，手努力能够着。

这时程太泽也跳下了水，在吴山还未够到池壁前又把他往池水深处猛力一推，吴山觉得，程太泽疯了。

“你干嘛！”

程太泽按住吴山的头顶，垂直往下把吴山整个人摁进了水里。

“既然答应教你，那我现在就教你游泳。”

吴山挣扎着从水里钻出来，刚才一下呛了口水，一出水面就开始猛烈的咳嗽，说不上话。

“这么教……唔……”

还未等吴山喘口气，程太泽又一下把吴山按进了水里。

吴山在水中咕噜噜冒着泡，手脚胡乱抓着，完全失了力气，没有一点反抗程太泽的余地，大脑开始缺氧，恍惚中听到程太泽说了一句。

“不想死，就别害怕，游过去。”

别害怕……

是啊，明明自己老是喊着天不怕地不怕，其实“害怕”这种感觉一直如影随形吧，不，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愧疚。

愧疚？对水？不是，是对阿勋……

李耀勋，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吴山五岁开始在少儿教育中心学游泳，第一个交的朋友就是阿勋，小时候的吴山瘦弱如柴，如果不是阿勋帮着，估计早就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也正因为有阿勋，才会让自小父母离异的吴山，能够开开心心的过着每一天，吴山每天最盼望的，就是下午三点半，少儿教育中心的游泳课。

听阿勋说，他的爸妈都是游泳运动员，但是妈妈因为意外怀孕不得不退役，而爸爸那时候也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拿世界冠军。

阿勋说，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当游泳冠军的。

很幸运的，吴山和阿勋上了同一所小学，刚进小学，两人就因为游泳成绩出色，被推选去参加各种比赛。

小学二年级那年，两人代表省参加全国少儿游泳比赛，阿勋在那场比赛中，溺水身亡。

吴山拿了第一名，他抵达终点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可以一起分享喜悦的好友，而是沉在水底一动不动的阿勋。

这对9岁的吴山，是致命的打击。

从此吴山一蹶不振，直到爸爸从妈妈那里抢来了抚养权，直到开始打拳，开始闯祸。

吴山没在水底，想着，阿勋那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那场比赛的画面一幕幕如同走马灯切入吴山的脑海。

阿勋，如果我开始游泳，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义气……

“吴山，咱们以后要一起参加游泳比赛，一起拿冠军啊！你一定要努力赶上我哦！”

吴山在黑黑的水下，看到了坐在岸边对自己微笑的阿勋。

“阿勋！”

吴山在水下一个旋转，从程太泽手里挣脱了出去，朝着岸边游去，那是阿勋，我要告诉阿勋，我想成为游泳选手，我想参加游泳比赛，我没有放弃！

吴山猛地游上岸，睁大眼睛喘着气，岸边……什么也没有。

程太泽在吴山身后看着他，刚才吴山从自己手里一下窜出去的感觉太鲜活，以致现在自己留在水下的手，还有些麻。

而吴山大喊的“阿勋”……又是谁？

吴山四处张望着，惊奇的是，他可以正常地待在水里了，脚在水下有规律的划着，让自己可以在水上保持平衡。

试探性地钻入水里，再钻出来，真的……会游泳了！

吴山很兴奋过，他想冥冥之中，是阿勋在帮自己。

他看向那个正面朝自己愣怔的程太泽，笑着用力游向他，游到近处，绕着程太泽像鱼一样转了几圈。

“师父！师父我会游泳了！”

吴山一个激动抱住了程太泽，程太泽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立马推开了吴山，摇晃着爬上了岸。

回头一看，吴山正朝自己大幅度的挥着手，笑得特别没心没肺。

程太泽叹了口气，吴山的人生字典上，可能只有四个字吧，那就是——出人意料。

“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