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神色一窘,脸上的热度更是抑制不住地爬了上来,他躲藏不了,索性不再躲藏,转过身道,“那么你呢,尼尔沙,你现在正在干的是什么事,你自己看看。”

尼尔沙看了一眼怀里的羔羊,脸上一尴尬,他嗫嚅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喜欢动物……”

“胡说八道!别人不知道你,我难道还不了解吗?你原来见到的哪只活物,不是捉来杀掉拿来解闷的?而那天她救下这只受伤的羊羔后,力气小抱不动,你就赶紧替她一路抱着它,小心呵护,哪怕睡觉也不舍得放开,把它的命看得比你还重,你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莫看着他道。

尼尔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要把怀中的羊羔仍在地上,却不知怎么的,始终无法做到。

他抱着羊羔在膝盖处上下运动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把它又抱在了怀里,同时脸上一阵羞恼。

“干脆我就直说了吧!”他重重哼了一声,“这些日子,我们两个好像都有些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了?”阿莫凑近一步,眼神中却也带着附和的意思。

“明说了,这几天和楚楚小姐在一起,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像是起了某种变化,总之和她在一起时,我都会感觉很舒服,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就好像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进了心中一样,是我生下来从没有感觉过的。而且我发现,从前很讨厌动物的我,现在一看到它们,却忽然间觉得它们很可爱,要我再下手杀掉它们,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他抬起头看了阿莫一眼,悄悄道,“我忽然有了一种感觉……”

“什么?”后者脸色严肃地凑近他道。

“我感觉……我好像不像个恶魔了,原先我身上那些恶魔的优秀品质忽然都不知那儿去了,我变得不想杀人,甚至觉得那是一种罪过,原先对于女孩子,总是很烦和她们聊天瞎扯,只想痛快地干她们而已,但是现在却很少往那方面想。看到美好的事物,我第一想到的是保护,而不是破坏,这些都不像是从前的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咽了口唾沫,声音中透出了微微的害怕,“我虽然知道我正在发生着某些改变,但对于这些改变,我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很享受,说实话,这几天我都很快乐,一种没来由的高兴,比起那种杀人和玩弄女人得来的快感,要高得多。”

“我觉得,因为和楚楚小姐在一起……”他原本悄悄的声音,此时放得更小。

“你胡说什么,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阿莫忽然抬起身子,皱着眉头道。

尼尔沙忙改口道,“我没说这和她有关系啊,楚楚小姐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和这事扯上关系?”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的,还叫我名字,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啊?”楚楚忽然捧着一个湿淋淋的水袋,出现在二人身后,微微歪头对他们道。

两只恶魔都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刚才严肃的表情瞬间在他们脸上如同冰雪般融化,转而换上了一副灿烂的面容。

“没说什么,呵呵,我们就是在说……这只小羊!楚楚小姐您起的名字真不错,小绒绒,好可爱。”尼尔沙说着,摸了摸怀中的羊羔,此时她的一个眼神,一句小语,自己都觉得无法拒绝,她拜托给自己的事情,仿佛就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意义。

“大家走了这么久,一定都渴了吧。”楚楚微微一笑,捧起水袋送到阿莫嘴边,“阿莫先生,喝点水吧。”

“好。”阿莫点点头,接过水袋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微微一愣,然后毫不犹豫地送到嘴边,大大喝了几口,直到余光中的她露出欣喜的微笑,才把水袋还给她。

楚楚接过水袋,小嘴一就,就要喝下。阿莫却忽然从她手中躲过水袋,道:“不行,这些水不能喝,它们已经和这土地一样受到了污染,很肮脏的。”

“这个样子吗?”楚楚疑惑地看着他,“可是,刚才阿莫先生为什么都喝了?”

“这个……”阿莫局促地抓了抓脑袋,“因为我是恶魔啦,又是男人,所以会没事,楚楚你是女孩子,所以不能喝这些。”

“哦。”楚楚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担心地看着阿莫。

在她柔柔的目光中,阿莫转过身。那水袋中的其实真的是污染过的,但是那是她的好意,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仿佛这样做就会伤了她的心一样。而她伤心难过的样子,是自己最不能见到的。他之所以无法用他的手臂抱着她,是因为即使是与她一丝一毫的肌肤接触,也会让他变得脸红不已,甚至失去心智。他不知道原因,但随着相处日子的增加,他心中的这种感觉也变得越来越重。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肮脏的,而她在他的心中,却是无比的纯净,自己倘若碰到她,都会给这块洁白的美丽,抹上一丝瑕疵。

“阿莫先生,真的不会肚子痛吗?”她小小的手碰了下他的手臂,阿莫立刻浑身像过了电一样颤抖了一下。他回过头,回给了她一个和蔼的笑容。

“真的没事,放心吧。”他望着她,眼中忽然闪动出不一样的东西。

北方大陆,烈阳城东澜殿中,叶镜正坐在高大的王位旁边,整理着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那是这几个月来,各国呈递过来的军事力量支出。四国每月都派出一股力量聚集在这儿,然后由他统一调遣分配,用来填空补漏,应对突变。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昨夜又是一夜未眠。连日来的伏案工作的劳累让他太阳穴微微有些发痛,而他身后那青铜斑斑的王座,却还是空着。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就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