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鱼也好,是龙也罢;总之鱼游水,龙遨空,和尚的光头撞金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这话总是没错的。
一路上,陈小手似乎颇为得意自己那七字真言,话匣子打开,一路侃侃而谈。
猴子兴致索然,坐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打开车窗,呼啸的晚风迎面扑来,柳云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小手闲聊着,心里却是对铁臂的真实身份揣摩不定。
按以往师娘所说,诡道奇门施针法,传承至今,已经先有人能够辨认的出来,再加上多年来被南派正统刻意的压制,北派诡道早已在原本的施针手法上,做了大量的改善,也或者可以说是无限接近南派正统的手法,只是骨子里依旧保留了这一派的根本——杀人之法胜于救人。
铁臂既然能一口道出他所施针手法为北派诡道,眼光之毒辣,不得不令柳云龙心生提防,对铁臂的身份亦是充满了疑问。
所谓招揽,其实在柳云龙看来,实为探听他的底细罢了。
若是友,两人或许会成为朋友,若是敌人,则铁臂其人充满了危险。
柳云龙自信如果和铁臂对上,九成的把握能放翻他,但是,现在他的任务不是四面树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是要在保护夏雨涵安全的同时,竭尽全力的去寻找师娘和小师妹的下落,这才是他下山的目的所在,更是他必须完成的事情。
就目前来说,柳云龙所遇到的这些准高手,不管是血梅花也好,还是铁臂也罢,包括那个烧烤摊的中年老板铁臂,都无法对他形成实质性的威胁。
而陈小手今晚上表现出的那狂暴的情形,对柳云龙来说,不得不又是另外一个冲击,这外表粗暴的大块头身上,似乎隐藏着不少的秘密,即便是自己从师娘那儿学到了不少的旁门左道,也愣是没有看透,陈小手之所以会狂暴到失去神智,其体内到底隐藏了什么。
弹飞指间的烟头,陈小手吹着口哨,显得自在惬意,扭头看了一眼柳云龙,见他一副全神思索的模样,这货咧嘴一笑,道:“老二,想什么呢?”
闻声,柳云龙笑了笑,道:“没什么,一些琐事而已。”
陈小手从后视镜内看了一眼已然酣睡的猴子,这才低声道:“不说我也知道,在想我为什么会突然之间狂暴的跟头暴熊一样吧,嘿,其实不瞒你说,哥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见柳云龙凝神倾听,陈小手继续说道,“按照我家老头子的说法,我体内藏了一只魔鬼,一只冲动的魔鬼,只要稍微不加控制自己的脾气,体内的魔鬼便会苏醒过来,慢慢侵蚀我的神智,到最后……嘿,哥就废喽,神智被那只冲动的魔鬼所控制,完完全全的变成一头只会战斗,无比嗜血的恶魔。”
“这他***,听着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我家老头子却言之凿凿,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克制自己的脾气,可这玩儿谁他么的控制的住,哥哥我生来就是一副火爆脾气,有火不发,就算不被那只所谓的魔鬼控制了神智,自己也会被活活气死。”
说道这儿,陈小手脸上充满了悲愤,呸的一声朝窗外吐了吐沫,借以宣泄心中的阴郁。
陈小手的话在一般人听来,无疑于神怪志异,纯属扯淡,但是柳云龙却充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可以劝慰,可以用兄弟间的情谊去抚平他心中的伤感,但是有些时候,做一个合格的听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就如同师傅薛青山,脸上永远带着那副恶狼面具似的,终究会有揭开他神秘面纱的一刻,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路虎极光呼啸着拐过一个弯道,陈小手嘿然一笑,道:“老二,你觉得哥哥我是不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呢?”
柳云龙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他,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陈小手嘿嘿一笑,声音中带着一抹伤感,道:“哥哥我是从牢笼一般的大院里出来的,从小就叛逆,脾气火爆,五岁开始,大院里年纪差不多的十七八个孩子,被我挨个揍了个遍。有一次,哥和大院里一个十岁的家伙发生了冲突,别看我现在一米九多的身高,壮的跟头熊似的,但是那时候我瘦的就跟猴子一样,打架靠的全是一股子狠劲儿,十岁的那家伙原本是我们大院里的孩子王,十几个小伙伴全为他马首是瞻,唯独我是一个另类,而且,当时也就我年纪小。”
“年纪大就他么的让老子听他的指挥?哥这暴脾气能干?毛爷爷说的好,咱们正面不是对手,就他么的打游击,农村包围城市,我他么的把他身边的那些听他指挥的小伙伴,挨个狠揍了一遍,把他们全都收到麾下,不听话的,一顿胖揍不够,哥就揍他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打服为止。”
“最后,就剩下两三个不服软的家伙,暗地里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十岁的那家伙。阎王眼皮子底下,你一小鬼还想翻出浪花来?那货顿时跟我下了战书。咱自然不含糊,应战!”
“我带着十来个小伙伴,气势汹汹的到了约战的地点,也就是我们大院外,一个林木葱郁的小树林里。年龄大,是有优势,但是咱这边十四五个人,群殴能把他这冒牌小阎王打出屎来。那家伙顿时怂了,到最后叫嚣道:这大院里只能有一个老大,。”
“这他么的不是废话么,不想当老大,老子费那么多劲干毛?咱直接小手一指那家伙:想当老大,拳头说话。意思简洁明了,你他么的不就是看老子这边人多,怂了么?哥跟你单挑!”
“十岁打五岁,让谁看都是完虐。可咱狡猾啊,提前在怀里藏了一把戒尺,冲上去照着那家伙的脸上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猛抽,过瘾,真他么的过瘾,那时候虽然小,但是骨子里却仿佛被点燃了什么似的,看到那家伙被我抽的嘴里狂吐血沫子,兴奋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戒尺不过瘾,跑到路边拎了板砖回来,抬手就朝那家伙头上砸了过去。”
“当时感觉真他么的爽啊,根本就没想过,那一板砖下去,会不会把他砸死。不过,那一板砖终究还是没有拍下去,嘿,老二,你猜怎么着?”
陈小手说到这儿,话音一顿,看向柳云龙。
柳云龙接口道:“难道是有孩子趁你去路边捡板砖的时候,偷偷把大人喊了过来?”
陈小手呲牙一笑,灯光明灭间,有种阴森森的味道在车内弥漫:“你只猜对了一半,半空中耗住我手腕的的确是个大人,但是却并非我们大院里的那些叔叔伯伯,而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胡子掉的都没几根了。”
“老道士夺过我手中的板砖,看了一眼在地上翻滚哀嚎的孩子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这才嘴里念叨了一声‘杀气重,魔心生。不嗔、不怒、不怨,活;狂、怒、燥,亡!’随后便抱起那被我打的凄凄惨惨的孩子王,在其他孩子的指引下,回到了大院。”
“被我打的那家伙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抽掉了几颗牙齿。我偷偷溜回家没多久,那老道士便找上了门,把我打人的事情跟我老头子一说,老头子当时就翘起了大拇指,赞了一声:不愧是老子的种,就该这么干!”
“可没想到,这老道士听完之后,单独把老头子叫到一边,两人鬼鬼祟祟的说了些什么,就见老头子脸色极不好看,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凶巴巴的说‘以后再他么的打架,老子活剥了你的皮。’老头子脾气不好,我就随他的根,见到发狠,我捂着被抽的火辣辣的脸,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只是暗自记恨那个臭道士,如果不是他,我今天非但不用挨打,还会被老头子褒扬一番。”
陈小手顿了顿,嘿嘿笑道,“老道士临走之时,给了老头子一块玉佩,说能清心静气,压制我心中的暴戾之气。”
说着,陈小手伸手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之后,嗤笑一声,道,“老子这块什么狗屁玉佩戴了十几年了,也没发现有个鸟用,嘿,该火爆的时候照样火爆,老子这不是也活了这么久了?”
目光无意间扫过陈小手手中的玉佩,柳云龙豁然吃了一惊,凝眉片刻,道:“老大,能不能把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闻言,陈小手毫不在意的把玉佩丢给柳云龙,呵呵笑道:“你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五彩清心玉!”
看着手中由五种颜色形成,中间部分天然成一幅太极图案的玉佩,柳云龙着实吃了一惊,这东西柳云龙曾听师娘提起过。
道家之中,属至宝!
看来那老道士定然是发现了陈小手身上的某些秘密,因此,才会把这样一个道门至宝赠给他。
“老大,这是好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柳云龙笑道。
陈小手咧了咧嘴,却还是把玉佩戴在了脖子上,似乎这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而已,半天,陈小手突然叫道:“对了,我记得那老道士叫什么铁算盘。他么的,现在想来,不就是一些算无遗策之类的江湖算命术士的诨号么?”
铁算盘?!
柳云龙再次吃了一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