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下方的将士们面色凝重。
如果有可能,谁也不愿意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你无法看清她的身影,却知道她在收割一条又一条人命,这种无能为力的压抑感,沉重得让人窒息。
人群之中,唐安张大嘴巴,已经完全看傻了眼。
他忽然记起在狄马城雁回楼时的情景。那时的凌冰焰身中奇毒,浑身无力的萎顿在地,看上去那般柔弱。苍白的脸色和萎靡的气息,让人根本无法将她与眼前呼风唤雨的女人联系起来。
可现实却是,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唐安这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东行传教是大长老布下的陷阱,而凌冰焰依然胆敢孤身赴宴。
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她有掌控一切的实力!
程云鹤费尽心思千挑万选的八大高手,联手发动了让人猝不及防的惊天一击,在她面前简直就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非但没有对东方远行产生任何威胁,八个人顷刻间便死了一半。
难怪她能成为“三大圣地”之一的神武教教主,难怪十三年前她犯下如此大错,夏国皇帝仍旧没有杀她。
如此武功,当真骇人听闻!
白衣如雪的慕绒面沉如水,低声道:“凌冰焰有三大绝学:舞袖、瞬狱、初月刀。稷下学宫魏中雪大师太过年迈,师傅又功力难复,普天之下……恐怕再没人能是她的一合之将了。”
想起凌冰焰昨夜威胁自己的那把弯刀,唐安皱眉道:“照你这么说,她难不成已经是天下第一了?那什么‘初夜刀’很厉害么?”
“是‘初月刀’!”
虽然打定主意不再理他,可听到这混蛋胡言乱语,慕绒仍不由得狠狠瞪他一眼。
“初月升空照初夜,初月落山失初夜。意同音不同而已,其实都一样。如果她不是使刀而是使枪,把这一招改作‘初夜枪’,我想一定会威力倍增。”
唐安嘿嘿一笑,见慕绒铁着脸再度扭过头去,赶忙咳嗽一声一整脸色:“仙子姐姐别生气,我的意思是……她还没使出刀来,已经轻描淡写的杀了四大高手,等她初夜……哦,初月刀出鞘,谁还能拦得住她?”
慕绒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人。”
如此让人沮丧的回答,让二人陷入沉默。并排而立的一男一女一同将目光望向大街之上那一道如火焰一般的女子,各自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师傅纵然身死,也决计不会退后半步。为今之计,唯有我拼了一条性命试试看了。只是不知道……若我死了,他以后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慕绒心中暗忖,冰冷的玉手握城拳头,悄悄看了看唐安的侧脸,却见他眼神飘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安摸着下巴,轻声自语道:“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难不成……一定要老子跟她谈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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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凌冰焰再度踩在巨盾之巅,一双妙目顾盼生姿,宛如一只骄傲的凤凰。
几息之间连杀四人,她的鬓发尚未散乱,却激起了其余四人的熊熊杀心。
眼看同僚惨死,霍让、曲如龙、江秋令、极须道人四人互望一眼,自知不能被这妖女逐个击破,同时足下发力,纵身飞入人山人海的街。
“妖女,拿命来!”
灰色瓦檐片片爆裂!
藏龙手、霸王枪、刺神鞭、老君三清式,霸道无匹的四门绝学,一齐向那红衣女人袭去!
凌冰焰如同风雨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但纵使敌众我寡危机四伏,她也没有想要躲避的念头。慵懒的眸子向四周瞥了瞥,随即幽幽一叹,眼神说不出的落寞。
身为高手,或许永远都是寂寞的。
她师承西域第一高手,年纪轻轻便纵横西域。无双的容颜、高绝的地位、无人能及的身手,让她成为了所有西域子民顶礼膜拜的神。
她这一生,只败给过一个人。
那个来自大唐的男人,让她体会到了失败的滋味。每一次失败,从他那温润的嗓子听到“你走吧”三个字,她那不服输的愿望都会越发强烈。
无数次挑战,无数次失败,她一颗骄傲的心伤痕累累。
十三年前那一战,是她唯一打赢的一次。只不过那时的他早已被无数叛军耗尽了力气,只凭一口气撑着没有倒下去。而她全力的一掌,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着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却决绝地立于门前不肯倒下的影子,凌冰焰忽然感觉胸口好疼,仿佛那一掌狠狠打在了自己身上。
一别十三年,还是这座城,还是这扇门,那嗓音温润且永远带着温柔笑容的男人,也还是来了。
“杀!”
恍惚间,四人已杀至身前!
凌冰焰回过神来,有些意兴索然。
看似声势浩大的四门绝学,在她眼里却破绽百出。和那个惊才绝艳的男人比起来,眼前这些人如同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自己出手。
但她不得不出手。
“嗡!”
一声龙吟声响,仿佛陷入魔障的凌冰焰再度苏醒!
待到四人环绕至她周围,霸王枪已然如龙般探了出去。凌冰焰长袖飞舞,满头青丝漫天飞扬,优雅的凌空拯,白皙的脖子擦着枪间划了过去。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刀。
一柄暗金色的弧形弯刀宛如初生的月亮,发出一阵悦耳的轻吟声。刀身上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就如同她身上火红的衣服一般,鲜艳而夺目。
弯刀在她手中划了一道圈,轻轻巧巧得被她送了出去。
宛如有灵性的活物一般,弯刀兀自打着转儿,绕着主人四周的敌人飞舞了一圈,划过一道美妙的弧度。
当它重新回到白皙的玉手中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停止了,如疾风暴雨般的攻势停止了。
四个人刚刚还保持着全力冲杀的姿势,可一瞬功夫,却都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翩然坠落。
“嘭嘭嘭嘭!”
四人同时掉进密集的叛军阵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士兵鼓起勇气,将长枪狠狠捅进了曲如龙的心窝。一干人如梦初醒,毫不吝啬地的挥砍武器,方才还英姿飒爽的四个人瞬间便成了血人,死的不能再透了。
待到四人一动不动,叛军们才有空仔细端详尸身。可看到每个人脖子上那一道深可见骨的殷洪血线,众人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多余。
当凌冰焰挥出弯刀的一刻,他们就已经死了。
八个淹没在乱军从中的高手,用鲜活的生命印证了凌冰焰的可怕,也让所有人认识到“三大圣地”为什么会成为传说。
巨盾从中间打开,看到安然无恙的东方远行一脸笑容,如凤凰展翅一般傲立马车之巅的凌冰焰,叛军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呐喊,大唐守军则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面对这样恐怖的对手,任谁也兴不起反抗到底的斗志。
凌冰焰没有被如潮的呼喊声所感染,美眸中闪过一丝骄傲,朗声道:“大唐豪杰,不过如此。”
若是寻常人胆敢小看天下英雄,恐怕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可凌冰焰说出这句话来,却没有人敢反驳,她已经用八条人命证明了自己有狂妄的资本。
东方远行微笑道:“皇上,这便是你最后的手段么?如果你技止于此,老夫很失望。”
凌冰焰眼角带笑,收摄起了有些寂寞的心情。她知道此番并非为了寻求对手,而是为了一统天下的宏愿先行探路,抑或是对那忘情之人十三年来冷漠的报复!
大红色的水袖负在身后,她抬起下巴,挑衅道:“大唐皇帝陛下,你猜本座如果要杀你,有没有人能够挡得住呢?”
带着青铜面具的程云鹤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隔绝了她那妖媚中透着杀意的视线,冷声道:“你可以来试试。”
凌冰焰眼睛一亮,道:“若本座没猜错,阁下便是名闻西域的大唐飞天门门主了。听说本座那不成器的徒儿曾经在阁下手底下吃过亏,足见阁下本事不凡,并非徒有虚名之辈。”
程云鹤道:“多谢凌教主夸奖。但你我各为其主,多说无益。”
“咯咯咯咯。”凌冰焰发出一阵放肆的娇笑,微微摇头叹息:“被俗世牵绊太多,如何能有问鼎武道巅峰的坚毅之心?恕本座直言,你既能打败乌朵,足见你天分奇高。奈何你的心太乱,承载了太多俗不可耐之物。所以你不是本座的对手。”
“就算明知不敌,在下也没有让路道理。”程云鹤挺起胸膛,朗声道:“我大唐男儿,头可断,血可流,而志不可夺!”
“好一句志不可夺!门主,我支持你!”秦天尚未开口,唐安便踏前一步朗声说道。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头像自己,唐安分外钦佩地对程云鹤拱拱手,随即扭头对东方远行和凌冰焰微微一笑:“凌教主,飞天门主不是你的对手,那一位……又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说着,唐安一根手指划出夸张的轨迹,对着远方遥遥一指,所有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顺着指尖的方向望去。
他们看到了两排屋舍后面,那座为京城人所熟知的三层建筑,它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飞雪悦兰阁。
阁顶,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遥遥望向远处的战场。
他负手而立,衣袂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天人。
夏国一众感受心中大是警惕:那人站在如此显眼的位置上,可偏偏没有一个人察觉,看起来恐怕不是易与之辈。
而大唐守军看到这道身影,眼神中则焕发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虽然隔得很远,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庞,可是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如山岳一般的厚重感,仿佛这个男人就是一座山,沉稳而坚实。
放眼整个天下,只一眼便让人如此心安,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男人一共有几个?
想想他的身份,想想他那一段流传天下的辉煌传奇,每一个握着武器的战士都感觉到一股热血直冲胸口,眼神中带着无法掩饰得激动与憧憬。
因为他是大雪山上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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