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老太监来宣旨,给唐安留有深刻印象。不过一不小心把他姓什么给忘了,只能含糊道:“公公,你好啊!”
张公公笑道:“唐大人啊,你可急死咱家了!听说你出去谈生意,这几日咱家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回来啦!”
唐安奇道:“不知公公找唐某所为何事?”
“唐大人啊,不是咱家说你,虽然皇上恩宠,让您不用即刻上任,但是怎么说您现在都是鸿胪寺的人,于情与理都该去打声招呼啊!”张公公道,“这不,鸿胪寺王大人对唐大人您已经颇有微词了,寺里上上下下也少不了说些闲话。虽说唐大人你年纪轻轻便承了皇恩,将来成就必定不凡,但是和这些人搞好关系,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唐安恍然,自知这老太监说的很有道理,由衷道:“多谢公公良言,唐安这就去报道。”
“也不必急在一时,唐大人远行刚刚回来,今天不妨就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过去,咱家先给唐大人打个招呼,也好省却些麻烦。”张公公道。
“如此,多谢公公了。”
唐安心道这老太监不愧是深宫中人,眼光极是厉害。看准了皇上看好唐安,便趁着他还没有发迹大卖人情,日后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程云鹤自知这老家伙的用意,寒暄了一番,偷偷递给对方几张银票。张公公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还是收入怀中。又和唐安几人叙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程云鹤道:“唐安,这张公公虽然殷勤了些,但他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你在官场没有根基,多结交一些朋友,对你日后大有裨益。”
唐安点点头,将鹿山之行简单做了汇报。当听说唐安拿皇上御赐的金牌诓贺金禄的时候,连程云鹤都忍不住哑然失笑,对唐安的机灵赞不绝口。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唐安给飞雪悦兰阁送去了两盒白果。半个多月没见亲亲女朋友,心里还真有些挂念。不过很不巧,唐安到的时候,凤之岚和柳倾歌去洪音寺烧香去了,让唐安扑了个空。
回到府里舒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唐安便换了一身体面地衣服,坐着马车来到了鸿胪寺。
鸿胪寺在秦朝时叫做“典客”,汉朝时改为“大行令”,至武帝时又改为“大鸿胪”,直至今日才更名为“鸿胪寺”。
鸿胪寺归属于礼部,司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凡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各供其事。
简单点说,只要跟宫廷礼仪接待和外邦来朝有关的事宜,都由鸿胪寺来负责,算是礼部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
鸿胪寺在汴京西边,和程府隔的不算太远。车行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停在了一座大院旁边。门口处,“鸿胪寺”三个烫金字匾额下面,两尊石狮不怒自威,红漆大门显出一股严肃。
唐安敲了敲门,不多时,一个看起来三十几岁、打扮的斯斯文文的男人将门打开,彬彬有礼地道:“请问阁下找谁?”
唐安拱手道:“在下唐安,前些日子得蒙圣眷,赐了在下‘外使’一职。无奈近来俗务缠身,所以今日才能前来报到,实在是抱歉。”
那人眼睛一亮,道:“你就是唐安?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唐安也赶忙回礼,暗叹这鸿胪寺的人,礼仪方面可真是没话说。“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谭默,乃是鸿胪寺仪史。”谭默笑着说,看起来倒是很和气。“唐兄的大名,最近在鸿胪寺内可是人尽皆知啊!拿了诏书不速速来报道的,唐兄你还是第一人!”
“谭兄过奖了。”唐安笑道,“唐某身份低微,只是程府一介书童而已。偏生文书又没给唐某安排具体事宜,所以唐某只好先履行自己的本分了。”
“哈哈,唐兄真是个妙人儿。既是入朝为官,为何不辞去那书童一职?”谭默不解道。
“唉,此事一言难尽。皇上只是给唐某安排了个闲散职务,俸禄少得可怜。唐某不做书童,怕是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而且程家对唐某有恩,唐安自当涌泉相报。”唐安大义凛然地说道。
谭默一脸佩服,道:“唐兄有情有义,实在是难能可贵。对了,在下只顾和唐兄攀谈,倒忘了唐兄此番前来的目的了。来来来,我带你先去见见王大人。”
说着,谭默将唐安引入内院,自己走在前面带路。
鸿胪寺掌管的事务很多,诺大的寺院里分成好几个区域,有专门司掌礼仪的,有专门接待外宾的,有专门掌管祭祀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谭默将唐安引入大堂,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居中一个年纪大约在五十许间的男子坐在主位上,两道眉毛斜飞入鬓,正皱着眉头低头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旁边一个三十几岁的人猫着身子,两撇八字胡看起来有些滑稽,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主座的男子写字,拍马屁道:“王大人这手书法,邵悦纵然再练三十年也无法领会其神。”
王大人哈哈大笑几声,道:“老夫这字,可是下了四十年苦功啊!你这少卿虽然精明能干,但是那一笔烂字,却是拿不出门啊!”
“大人说的是,邵悦自当多向大人学习。”八字胡媚笑道。
谭默凑近唐安耳边,低声道:“中间那个人,就是咱们鸿胪寺卿王明幽王大人。旁边的那个,是左少卿邵悦。他们二人,是咱们鸿胪寺最位高权重的两个人了。”
一个爱听马屁,一个爱拍马屁,果然是一丘之貉。
王明幽似乎发现了屋子里进来了人,抬头看了看,皱眉道:“谭默,你不好好待在你的仪式寺,跑来老夫这里做什么?”
唐安瞥了谭默一眼,暗叹这家伙看来这鸿胪寺混的不怎么好啊。
谭默恭敬道:“禀大人,前些日子朝廷调入寺里的唐安今日前来报到了。”
“哦?”王明幽看了唐安一眼,脸色不快,显然是在记恨唐安迟迟不来报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你就是唐安?”
唐安点点头,道:“正是区区在下。”
旁边的邵悦脸观鼻鼻观心,见王明幽对他不感冒,冷笑道:“唐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得了皇上胜眷,便不把我鸿胪寺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这八字胡,看来要找麻烦啊!
唐安摇摇头,道:“唐安未入仕途,对新官上任诸多事宜不甚了解,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大人恕罪。”
“你轻轻松松一句话,却不知道多少人看了我鸿胪寺的笑话!”邵悦大声道,“你一个区区外使,要名无名,要权无权,当真是胆子大的盖了天。你若不给我鸿胪寺一个交代,叫咱们如何能下的来台!”
寻常新官上任,按理来说先要给平日里管事的大人们交上一份“份子钱”,算是给自己买个太平。唐安倒好,不光丝毫没有表示,更是连人都见不到面。文书下去半个月,这家伙却骤然失踪,周围不知多少人看鸿胪寺的热闹。
这一下子,王明幽和邵悦顿时掉了面子,不由得便把气撒到了唐安头上,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这混蛋,还没完没了了!唐安心中有气,知道这道坎怎么也迈不过来了。暗忖这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俸禄不多好处没有,若非给皇帝面子,叫老子来老子还不来呢!
连战无双那种人物唐安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受这八字胡的气?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唐安不禁转头冲谭默问道:“这傻逼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