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终于大条了。

作为目前整栋刑警队办公楼里的最高领导人，王局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解释与反应，就已经淹没在了由记者们手中话筒和摄像机所组成的汪洋大海之中。当然，就算他偶尔能挣扎着喊出一两道命令也不会有人会去执行，因为此时在这栋楼里随便哪个警察，包括传达室看门的大爷在内，身边都有两到三个端着家伙的记者追在后面问东问西。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出来丢人现眼，尤其是在将来的几十万观众面前。于是乎，整个刑警队一下子成为全市，甚至是全省最最繁忙的机构，能出外勤的立刻就消失不见，而手头有工作的也马上自己反锁到了办公室当中，以至于到了后头王局长连个想招呼的自己人都瞧不见了。

最后，这场由万卷和叶明为导火索，众记者们为主力而所造成的警局混乱足足持续了将近小半个钟头后，才在王局声嘶力竭的劝说声中慢慢平息了下去。为此，王局长不得不当着众多记者的面，做出了以下的安排：

伤势“严重”的嫌疑人万卷和叶明被专车送往了最近的医院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救治，案情问题等伤势稳定后再做继续调查；杜队长暂时停止刑警队大队长的职务，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具体处理；整个警队筹备开展警员素质的监察活动，着重调查在执法过程当中违法违纪行为；最后，由王局长亲自主持下午将召开的记者招待会，向公众宣告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以及案件的调查情况。

当把最后一批得到满意答复的记者送出门外之后，一个脑袋涨到两个半大的王局长都快要哭了。别说还想借这案子敲高校长一笔了，光是待会省公安厅打过来的电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让秘书把他那位远方表亲，今天事情的主要当事人，杜腾杜队长请到了办公室当中。

挨完骂之后杜队长的肚子是否会像他的名字那样疼起来没有人知道，不过因此被送进医院的万卷和叶明两人开始头疼却是一定的了。

杜队长是没有真的动上手，可他们两人身上的伤却是货真价实的。昨晚为了帮助发呆的半僵顺利脱身，拦着众多学生的两人没少挨揍，再加上身上还有之前没好利索的旧伤，如果当时杜队长当真刑讯逼供的话，估计两人早就得进医院了。

另一方面，能被警方送去的医院必然是公立的医院。在那个地方，除非你是什么领导或是领导亲戚，否则那帮大夫和护士下手是一点都不会留情的，更何况这次他们遇上的还是两个被警方押送进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嫌疑人的嫌疑人，那动起手来自然也就更不会怎么客气了。

结果在进了医院之后，治病救人的大夫们刚刚上手还不到十分钟，病床上一直假装昏迷的万卷和叶明就真真正正的疼晕了过去。也不知是他们太累了还是后来用上麻药的缘故，反正等两人在浑身上下的疼痛中醒来时，已然是晚上的十一点多了。

实际上，把万卷疼醒过来的不是身上的伤势，而是他“咕咕”叫的肚子，也正因为如此，万卷醒来后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肚子。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的拷在了床头的铁架子上，而在黑暗当中，他的床边还有个浑身裹着纱布的混蛋正对着一个苹果吃的是津津有味。

“喂！你到底有完没完？”

“急什么，我吃完就给你弄开。”

“放屁！你都吃完了，我解开还有吃什么。”

“又没人让你睡到现在，你自己没吃的能怨谁。”

万卷有些生气，但叶明却表现的毫不在乎，而且和万卷的斗嘴也丝毫不影响他嚼苹果的速度，三口两口下去，一个又甜又脆的苹果就被啃得只剩下核了。瞧得万卷那叫一个馋，哈喇子都差点当场流出来，可不等张嘴骂出来，一颗凉飕飕的东西就已经塞到了他的嘴上。

万卷的吃相那是永远都和“斯文”两字沾不上边的，这次更是连咬都省下了，直接一吸，整颗苹果就被他那张大嘴吞了进去。等一边的叶明用曲别针捅开两只手铐的时候，从他嘴里再吐出来的也就只剩下那根不好嚼的苹果把儿了。

“手艺不错啊，一看就有那方面的天赋，遗传的吧你，”活动着早已麻木了手腕子，万卷嘴上仍不忘暗损叶明一两下：“苹果哪偷得？手里还有没？”

“味道怎么样？”叶明并没有直接回答。

“还行。”

“很清凉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那是我从太平间里一姐们的嘴里掏出来的，不凉才怪呢。你是否感觉上面还有几分淡淡的幽香呢？”

“……”万卷没有回答，虽然明知道叶明是在瞎胡扯，可不管怎么说如今呆在医院这种不舒服的地方，他的胃里多少有点反酸。

斗完了嘴，万卷又在叶明的帮助下摸着黑下床活动起了手脚。刚刚他看见叶明满身纱布的样子还嫌麻烦呢，可等万卷下了床之后才发现跟自己相比那根本不算什么，他的身上不但同样缠满了纱布，而且左手臂还厚厚的打着一层石膏。

原来为了减轻警局那边的责任，他俩的人前脚被送进医院，后脚王局长的电话就打进了，其意思也很简单：不管他们身上这伤是不是刑讯逼供形成的，总之先全力治疗，有什么毛病给我先治好了再说。既然上头有了这样的命令，那大夫们也自然就放开手干了，反正都是最后警局出钱，于是这帮大夫对着两人的伤势就忙活开了，又是CT又是B超的，最后光是包扎就用了一个中午的时间，就差没有推进手术室开膛破腹敲脑袋了。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抱着自己的重重左胳膊，万卷犹豫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把石膏敲了先:“要不，咱们想办法出去？”

“不行，想给半僵帮忙，咱们还不能乱跑。就目前来说，咱们最应该去的地方就是……”

“哪？”

“就是……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