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选择，”

几乎已经被万卷认为是睡着的凡金丑，在这么耗了一个多钟头之后，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终于开了口：“一是让我师兄来这把你接回去，二是留下来帮我，至于那个大学的事，我跟高校长说一声，你就别上了，怎么样？”

半僵没有说话。第一条肯定不成，要是因为这些事情把师父给请来，那来了不打死他才叫怪呢，就算死不了，也不知道要找多少酒才能让他老人家把气消下去。至于第二条那就更不成了。不上学还回来帮忙？你让万卷怎么办，叶明怎么办，让好不容易收拾了刘婷玉，刚过上几天快活日子的半僵怎么办。既然两条都不能答应，那跪在的地上半僵就干脆不吱声了。

半僵不回答，并不代表就没人回答，见凡金丑给出的这两个选择都不怎么样，在半僵后边蹲着的万卷忍不住张了嘴：

“凡师叔，我觉得吧……”

“我师兄没有你这个徒弟，用不着叫的这么亲切！”

其实“师叔”这个称呼是万卷他们跟着半僵叫的，以前一直这么叫着也都没什么问题，但此刻凡金丑的心里已经万卷两人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厌恶，所以这次万卷一张嘴，就被堵了回去。这要是别人这么说，估计万卷早翻脸了，但由于是半僵的师叔，万卷还是忍了下来。

“行，您是长辈，您怎么说怎么算，半僵平常也跟我们说过，他没爹没妈的，您和他师父就是他的父母。但是这话又说回来，父母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尽管双手还习惯性的抱着脑袋，但万卷的那两大眼睛眼皮一翻，还是毫不退缩的和凡金丑那双牛眼瞪到了一起：“自古以来，就没有哪对父母是不希望自己孩子能过的更好一点的，在外面的世界肯定比窝在那个山沟里强，而上学也肯定比不上学强，可为什么到了这，也算是半僵的半个老子您却让他退学，而且还往那山沟里钻呢？”

“你……”

一番话，说的凡金丑愣在椅子上没词了，而在下边，半僵和叶明也偷偷的向万卷翘起了大拇指。两人有点吃惊，想不到一向是光动手不动口的万卷今天居然也能有这样的表现，不过他们不知道，这其实完全是万卷他老子的功劳——为了能让他争气考上大学，万卷他爹能把这话在他耳边一天絮叨七八遍。

“那就这样，学你接着上，但住就别在那边住了，上完课就回来帮我，我每月给你开工资，等我死了，这个摊子直接留给你。”被万卷说的没辙了，老脸通红的凡金丑想了一条折中的法子：“反正你也已经老大不小了，也该自己养活自己了，想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和你师父已经出来……又怎么了？”

凡金丑还想继续说下去，可下边的一只手已经高高的举了起来，正是蹲在另一边的叶明：“凡老爷子，我认为……”

“我还没有那么老！”

突然间，凡金丑发现带坏半僵的这两混小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才那个把为人父母的道理一摆，已经让他觉着不好意思了，眼前显的更加文静的这个还不知道要把他说成什么样呢:

“不好意思，是我口误。不过凡先生，作为半僵的朋友，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首先我可以十分肯定的说，您这种让半僵自食其力的自强态度是完全正确的，而您打算将来把遗产留给半僵的意愿，也充分体现出您对他的关心与爱护。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但是’这俩字，凡金丑的眼皮忍不住就是一跳：

“子承父业虽然好，但以半僵的角度出发，最好选择还是让他自己创新和发展，尤其是他在您这方面并不怎么擅长的前提下。所以我希望您最好还是让他靠自己的努力来取得进步。而不是过多的依靠您，只有这样才能充分调动他自身的积极性与进取心，才能……”

“够了！”

凡金丑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算是弄明白了，估计把半僵带坏的这俩混小子刚才一直蹲着是什么事都没想，尽琢磨怎么堵他这张嘴了，而且还当真让他们给堵了上了。这事要让他们给弄成了，他自己以后还在不在这片混了，虽然他是以风水占卜为生的，但别忘了，说到底他也是靠这张嘴混饭吃的。

“两位说的都不错，我非常感谢，然而半僵的这件事终归还是我们的家事，因此他要何去何从，就用不着两位多费心了，”说着话，凡金丑两眼直直的盯着跪在前边的半僵，而他的身子也从他一直靠着的椅子上坐了起来：“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是回去还是留在我这帮忙？”

半僵还是没有说话，那快赶上扑克牌的脸上甚至连个愿意与否表情都没有给出来，就那样直直的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好像他压根就没到他师叔在说什么一样。

“这样吧，只要你能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不乱跑，不出去乱惹事，什么都好说，行不，”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身为一根老油条的凡金丑怎么会看不出半僵心中的不乐意。不管怎么说，半僵也是他的心尖子，他也不想把半僵逼的太紧，所以这一次，他大大的放宽了条件：

“想上的学你可以继续上，想做的事也可以继续做，反正有我跟着，就算是只有你一个人也没有问题，”为了能够摆脱万卷和叶明，凡金丑特意把“一个人”那仨字咬的很重：“而且我这边也接了不少事情适合你做。当然，要是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自己接活，那间为你专门准备的办公室我也已经重新设计，并且找人装修好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开……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正劝半僵劝的起劲的凡金丑发现蹲在后边的两人又凑到了一起，嘻嘻哈哈的不知道嘀咕起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是觉着，如果真的要半僵留在这的话，您的那间办公室还是省省吧。”叶明虽然已经努力了，但那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无奈还是让他忍不住掩上了嘴。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为半僵新准备的办公室不合适？”

“合适是一定的了，只不过合适的对象是不是人就不敢说了。再说了，旧的我们已经见识过了，至于新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反正那都是您的馊，呃，那个主意。”

万卷说话可就没有叶明那么含蓄了，一句话气的凡金丑差点没把面前的桌子给掀了，可就在他站起来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万卷的时候，他的女秘书，也就是门口迎宾的那个从敲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既然是在气头上，那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结果吓的人家姑娘愣是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不，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哦，老板我来是想告诉你，睡在新办公室的人已经醒了。”

“醒了就醒了呗，你干嘛……哎，把他立刻给我请上来，之后你们下班就行了。”凡金丑的眼前突然一亮，你不是说我设计的办公室不行吗，现在我就睡在里面的那小子叫上来，他们可是你们的人，看他怎么说。

说完，凡金丑就又坐了回去，然而他一抬头，却发现那位秘书还在门口傻愣愣的戳着。

“还有事吗？”

“嗯。就是醒了的那个人……”

“是啊，怎，怎么啦？”

“他……他好像……又……”似乎费了好大的劲，她才把余下的话说出来：“……又，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