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

紧接着,一股凉悠悠的寒气从脊柱上爬到脖子,他那张血肉模糊的靠在我颈侧的脸,以及他那充满恶意的空荡荡的眼眶。

“……”

身体颤抖,脖子仿佛被掐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尖利的十指放在我的肚子上,慢慢刺入。

“陵微?陵微?”

小铃铛的声音在耳畔一阵阵地响起,我混沌的大脑咻地清醒,身体一下子从卫生间弹出来:“你,你看到什么了吗?”我问小铃铛。

“看到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小铃铛一脸担忧地望着我,伸手把我额头上的冷汗擦了擦说:“你出现幻觉了吧,这段时间不怎么对劲啊,虽然每天吃得很多睡得也不少,但是脸色还是不好看,要不我跟你去医院看看吧。”

其实就算她不说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我不是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但是心里一直抗拒着去医院。

我抽出两张纸擦了擦嘴道:“嗯好,正好我们都没有课。”

心里着急,小铃铛把我放在床上的外套拿过来给我穿上便往寝室外走。

我们这个校区已经是修建了二十多年的校区,设备老化,早就该淘汰。唯一好的一点就是绿化面积是这个城市出了名的,连寝室外面两旁都是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

现在正是深秋时节,艳丽如火的枫叶映照着极有特色的红砖寝室建筑,看起来特别地美。

但是我的手臂上却冒出了一颗颗的鸡皮疙瘩,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快走,快走!

“呼!”

一阵狂风刮过,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的枫叶铺天盖地地向我和小铃铛席卷而来,我忍住直泛恶心的胸口,拉住她就往这条枫林大道的尽头冲去。

“唉唉唉,陵微你别跑,你还难受呢!”小铃铛疑惑不解,而我却来不及解释。我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枫叶都在叫嚣着要把我淹没,它们似乎再说:“吃了她,吃了她。”

枫叶越来越密,我拉着小铃铛的手被汗水浸湿。

终于,这条被枫叶笼罩的道路到了尽头。我撑不住地靠在路旁的路灯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目光忍不住看了看身后。

在刚才最后的那一瞬,我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后背被一团枫叶贴上来,但是还不等我惊叫,那团枫叶又散落在地。

而且,刚才我还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谁?

还是又是我的错觉?

我望着在枫林中只隐隐约约看得到上半段楼层的寝室,心渐渐沉到了水底,我没有时间思考小铃铛会怎么看我方才跟神经病一样的行为,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一通检查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坐在医院长椅上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小铃铛的手机突然响了。

“陵唯,乔宇他打电话来……”小铃铛满脸的急色,拿着手机情绪不怎么稳定。

我一听到又是关于那个乔贱人的,真的想跟她说你不要去。但是望着她,这句话怎么都没有说出口,我笑了笑说:“我这里没事的,你去找他吧,记得晚上早点回来。”

“嗯嗯。”小铃铛点点头,转身跑步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里,我收回目光。

其实我理解她,如果我也有一个从小学纠缠到现在的竹马,哪怕那是一个渣得不行的竹马也不能轻易放下。

但是渣到乔贱人那个地步的,实在是世所罕见。

想着小铃铛去了晚上回来一定又要捂着被子哭一场,我就在脑袋里构思着自己这次该怎么安慰她。这安慰了两三年,都找不到有新意的词儿了。

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护士叫着我的名字,说我的检查报告好了。

我赶紧起身去拿,然而在看到病历上那明晃晃的几个字,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医生。

“我……我……怀孕了?”

这绝对是开玩笑,我今年大三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更别说有孩子了,这一定是弄错了。

我正要开口对医生说病历拿错了,医生抬着冷漠的眼睛望着我:“你怀孕两个月了你不知道?开什么玩笑?”

她边说边垂着头继续写东西,我从她那轻轻的一撇中看出了鄙夷。

是啊,一个看着学生打扮的女生居然怀孕了,除了不检点跟男人上床还有什么理由?

我几次想开口说话,但是嘴唇张张合合都没有说出口。

医生见我一直不走不耐烦地说:“要把孩子流掉就趁早,孩子在长大,大了就不好处理了。”

还沉浸在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来的我猛然回神,几乎是几秒间我就确定了,我不能把这个奇奇怪怪的孩子留在肚子里。

除了那天的梦境,我实在想不出我还有哪里会怀上。但是告诉别人这孩子是我做了一场梦就跑到我肚子里的,肯定会被当成精神病。

我一下子冷静下来,对医生说:“最快什么时候能够手术?”

“三天过后体检报告出来就可以做了,你三天后再来。”医生显然早就已经习惯有未婚先孕的女生来流产,头也不抬地说下一个。

我拿着病历报告站在角落里,望着又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孩子走进来。

这个女孩子的肚子有点明显了,小腹那里凸出一块儿。我看着她的肚子,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

突然,手掌心摸到了一块硬块,我就像被火炭烙了一样咻地收回手,心里就像揣着一万只兔子。

这是那个梦境留下的东西。

这是那个噩梦的遗留,我不能让他打扰我的生活。

回到学校,我把那张病历撕得粉碎扔进了下水道,换了件衣服便到系主任那里写了张病假条。

系主任还关心地询问我有没有大爱,需不需要通知家里。我赶紧拒绝,开玩笑,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现在不明不白地怀上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非得把我两条腿打断不可。

我谢绝了系主任的好意,回到寝室准备准备休息休息。

而这一休息,再睁开眼睛竟然已经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