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里的太平间
当老子跨入医院大门的一瞬间，老子便后悔了。
这鸟地方给我的童年留下巨大的阴影，以至于长大后都挥之不散。
我相信，许多人跟我有着相同的感受。
还好，今天我不用跟拿着注射器的白衣恶魔打交道。
王一灵对医院轻车熟路，他只是闭着眼睛喃喃了一阵，便迅速确定太平间的方向。
我跟着王一灵，觉得他并不靠谱，不停地发牢骚。
“喂！”
“你确定是这里么？”
“王一灵，你丫的走走停停干什么，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路？”
“干，你怎么往这么偏的地方跑，万一走岔了怎么办！”
王一灵被问得烦了，头也不回便低声哼道：“刘晓飞，你跟着我就好，别那么多废话。”
“靠，你当老子愿意啊？”
滨海市立医院占地广大，还有一片后山。现在王一灵已经离医院建筑楼很远了，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我越走越心虚，骂骂咧咧。
“你娘的小白脸，医院太平间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那些医护人员嫌得没事，运个尸体跑这么远……”
“嘿，尼玛，不理我是不是？”
王一灵无视我的不爽，兀自停下脚步，从兜里取出一叠纸钱，轻轻洒在后山小路的入口两旁，嘴里絮叨不止。
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嘘了一口气，扭头看着我，真的就跟看白痴一样。
“医院里的叫停尸间，不懂别乱说。”
王一灵指着后山小道。
“这里在初建之时，有高人下风水、改格局。整间医院占地广，呈扇门走势，大开大合，四通八达，这叫集运。后山小路直通幽静，又有山林阻隔，造就了这片和缓的阴气之地。医院和后山相通，阴阳相互协调，能避邪秽，又能聚财。生人有福，死者安息，相辅相成。”
我听的那叫一个云里雾里，“大哥，我听不懂，能不能说人话？”
“不行。”王一灵摇摇头，“现在要进阴地了，不要乱说话。”
说着，他递给我一叠纸钱，“每三步，向后丢一张，道一句安息。每七步，左右洒两张，念一句走好。”
王一灵手持纸钱，走进后山小路，又神情凝重地嘱咐了一声，“跟着我，别丢乱了！”
我被他搞得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脑子里进了几吨大米粥，居然莫名其妙学着他的样子，一边丢纸钱，一边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说来也奇怪，我对于丢纸钱的把戏玩得十分熟稔，就好像上辈子学过似的，无论是动作还是频率，都能跟得上王一灵。
本来我还想和王一灵炫耀一下，可是那小子丝毫没有回头表扬我的觉悟，嘴里不断地叽里呱啦，老子一句都没听懂。
这条小路树木茂密粗壮，高大的枝叶挡住阳光，路上暗漆漆的。
我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只见好几道模糊的黑影出现树林里。
有的从这棵树经过，从那棵树边上冒出来，有的直接进入树里，渗人得要命。
“尼玛，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手颤一抖，纸钱丢得也不规律了。
“别乱看，小声点。”王一灵微微撇了撇脖子，只对我露了半边脸。
我忽然发现王一灵的左眼又变成雪白的了，再加上身处这种鬼地方，那种菊紧的感觉，别提有多别扭。
“大哥，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一会儿一个样啊，是不是戴美瞳了？”
我讪讪一笑，开了个很冷的笑话。
王一灵冲我翻了个白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我自讨没趣儿，学着他的样子丢纸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抵达一片开阔的小山谷，这里有一栋四楼高的大别墅，外面用铁杆栅栏围着。
大别墅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年久失修。
王一灵停下脚步，就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大把香，在小路尽头点起来，又把手里的所有纸钱都洒干净，念叨了一阵才拽着我来到围栏大门口。
我背后早就被冷汗打湿了，凉飕飕的，心情就好像刚看完了一部恐怖片的感觉。
“尼玛，那些医生是怎么把死人驼过来的？”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王一灵面无表情摇手一指，“小山那边有一条大马路，他们可以开车绕过来。”
我目瞪口呆，煞笔好一会儿，咬牙切齿地骂道：“我靠，你丫的怎么不早点说！”
“走这条路离得近一点。”王一灵耸耸肩膀，“林子里也不容易被发现。”
“被发现就被发现，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小子的表情实在是欠揍，我的拳头捏得咯嘣脆响，都快骨折了都。
王一灵依旧是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样，“没关系，这样比较有神秘感。”
我恨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
王一灵装模作样，人闷骚得死，跟王有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居然碰上这种人。
“好了，准备进去吧。”
王一灵透过栅栏看着里面的大别墅，刚刚恢复正常的两只眼睛，再度变成一黑一白。
我吓了一跳，“我靠，这么有科技感的美瞳是从哪里买的？大哥，你原来是不是做过网红？”
王一灵鼻端轻轻哼了哼，抓起栅栏边缘一跃而起，直接跳了进去。
艾玛，两米高的围墙就这么跳进去了？
“看什么看，快进来！”
王一灵歪着脑袋斜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
看不起老子？
我昂着脑袋，撸起袖管，吃力地翻了进去。
王一灵慢悠悠地走到几米外，伸手一推，栅栏露出一个小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其实这里有门可以走。”
“尼玛的，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听完这话差点吐血，这小子纯心过我过不去么，丫的啥事都要搞马后炮。
王一灵晃着肩膀，“你自己没看见，也好意思冲我发火，没素质。”
再度鄙视我之后，他朝大别墅走去。
我跟在他背后，几度想对着他的屁股来个千年杀，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没个地方洗手，万一弄脏了咋整？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这份胸襟也令我自己倍儿感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