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宁握着拳头,暗暗下着决心。

她要回美国,回美国,回美国!

就像过去五年那样,哪怕也会历经风雨,可是却不会这么惊心动魄,担惊受怕!

回来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所经历的,比在美国五年的苦难、折磨还要多!

“小嫂子,今天其实是个意外,而且你去美国更不安全,当年要不是北哥……”

陆子煜话刚说到这,就感觉到后背有道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了。

他悚然惊醒过来,连忙住了嘴。

回头,果然见顾北清那一双深冷沉鸷的眸子,正冰冷寒凉地盯着上他。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差点忘了,这事除了他,没人知道呢。

“当年?什么意思?”

也不知怎么的,唐安宁听了他这番没说完的话后,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阿莫斯说的。

他问顾北清,四年前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还说四年了,顾北清还不敢跟她说,嘲讽他是个孬种。

四年前?

四年前,自己分明没有见过顾北清,连陆子煜和梁木飞等人,都没有联系过!

他们一个在国内,一个在美国,怎么会扯上关系!

“这个,我也不知道……”

陆子煜用力挠了挠头,偷偷瞄了眼顾北清,心虚地不敢看唐安宁的眼睛。

其实哪止四年,应该说是五年!

从唐安宁踏上美国的国土起,男人对她的关注,就没停止过!

他会不知道?

话到嘴边了,硬是生吞了回去,会不知道?

呵呵哒!

唐安宁冷笑,冷冷地瞥了眼一旁的顾北清,没有再问了。

只要跟那个男人有关的,她都不想知道!

病房里气氛沉静,压抑,冷寒。

唐安宁不知道那两个男人什么时候出去的,她一直守在病床前,等着简星寒醒过来。

这样一守,就是大半夜。

躺在床上的男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却感觉到,有个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给压住了。

侧头,首先看到的,是黑漆漆的脑袋。

继而是熟悉到不能熟悉的,女人身影。

彼时,病房里面的灯是关闭的,只有淡淡的星光,从玻璃穿透射进来。

像寒霜般,打在女人的身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辉。

“安……”

简星寒下意识地,想要叫醒女人,因为这样睡,会冻着,且不舒服,容易手麻。

可见鬼的,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大声地制止了他,拽住了他,以至于喊到一半的名字,给生生吞了回去。

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女人守候自己的画面。

无需在医院这种富有浓郁悲哀色彩的背景衬托,随便一个地方,家里,车里,甚至是外面的公共场所,哪都好。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只要她是在专注地守候着自己,不管任何方式,任何情景,都可以。

然,他只敢幻想,从不敢真的那么想,并期盼着让它实现。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守护者的身份,立场,与角色。

现在突然调转过来,他以为会很不适应,下意识地,想要把女人拉起来。

可心底那一点点的贪念,不舍,与欲望,又让他生生止住了这种潜意识的冲动。

安宁,你可知,在无数个白日,夜里,我,就像你现在这样,默默地守候在旁边。

只不过,我是男人,在你清醒奋斗时,我绝不会困累倒下。

除了这一次。

对不起,我没能前去救你。

对不起,救你的人,最终不是我……

男人垂放在床头的手,微微用力,卷曲,缓缓紧捏成拳。

就是这样轻缓微小的动作,将唐安宁给惊醒了。

抬双眼迷蒙地抬头,当看到那一双熟悉的,温润柔雅的眸子时,原本还神色迷离的双眸,立刻就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星寒,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下粥!”

经她一说,简星寒才发觉,自己胃里空得难受,竟真是饿了。

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摸摸肚子,谁知才刚动了动,立刻,全身的神经,骨肉都像是被针扎了般刺痛难受。

“你别动!医生说你现在要多卧床休息,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唐安宁连忙按住他,提醒道。

通常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病人,都会茫然,或担忧地问,我怎么了?伤得很严重吗?

就算明知自己伤得严重,也会逞强地说一声,我没事。

但这个男人,第一反应,却是看着她,紧张问道:“安宁,你没事吧?”

她没事,她好好的,怎么会有事!

唐安宁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是眼眶在刹那间,就热了,湿润了。

她迅速扭过头去,拿起床头柜上的粥,边往柜台走边说道:“我没事,你饿了吧,我给你热下粥。”

简星寒没有再问了,目光幽幽地,看着女人的背影。

打开微波炉,把粥放进去,然后关门,再按加热键。

右手按键的时候,左手就那么很不经意地,在脸上划拉了一下。

他视力很好,见鬼的好,在女人的手在脸颊划过的时候,看到有那么一粒晶莹透明的水珠,就那么从葱白纤细的指尖滑落,轻轻掉在地板上。

嘀。

那一声似有似无的水声,在他的心腔里回荡不止。

眸瞳狠狠缩了缩,看向女人眼神里,顿时,有某种情感变得更深沉,更浓郁了。

“你别动,我来!”

当唐安宁端来温热好的粥,简星寒挣扎着坐起,想要接过来,却又被女人制止了。

接着,就见她用那洁白的小瓷勺子,舀了小半勺,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递到他的唇边。

这是怎样的一口粥!

简星寒看着已经到了嘴边的粥,整个人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淹没了般,忽然就情绪澎湃,感概万分!

印象中,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人喂过自己吃粥了!

上一次是多少年前?

好像是三岁,还是四岁?

有一次他发高烧,妈妈亲自熬了浓稠软绵的瘦肉粥,像这个女人一样,用小洁白的小瓷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喝。

那个画面,一直嵌刻在他的脑海里。

每当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孤独又无助时,就用妈妈当时温柔的笑颜,来鼓励,激励自己。

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一个女人,会像妈妈一样,如此温柔地,喂他喝粥!

这一次,简星寒真希望,自己是在做梦。

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