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紫嫣一直以为,这次要见自己的,仍是唐安宁。

因为不爽自己刚才的态度,于是塞钱给看守,特意把她叫去羞辱一番。

毕竟,现在除了唐安宁,根本没有人会来看她。

哪怕是嘲笑,讽刺,都没有。

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五官矜贵无铭,浑身透着清冷深沉的气息,气势慑人。

不是她心心念念十几年,一直可望不可及的顾北清,又是谁!

白紫嫣惊愕不已,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般。

然,这到底是美梦,还是羞耻不已的恶梦呢?

怔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的形象和模样,实在是太丑陋丢脸!

她迅速转过身去,用颤抖的手,胡乱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以及身上的……这身丑陋又丢人的囚衣。

末了,依然保持着背对男人的姿势,双手垂在身前,紧紧地搅在一起,贝齿用力咬着嘴唇,胸伏如波浪,终是没勇气转过身去。

“顾哥哥,你……你怎么会来看我?”

她就那么站着,盯着自己的脚尖,期期艾艾地问身后的男人。

心里既惊喜,又羞耻。

男人的眸底,深沉不明,一抹厌恶之情却溢于言表。

他似乎的极力地克制着什么,脸颊咬肌微微突了突,这才朝旁边的方辰凯使了个眼色。

方辰凯会意,立刻上前,递给白紫嫣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上面的男子五官深邃,线条硬朗,看着像是混血儿。

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跟着变得柔和不少。

这是一个看着温文尔雅,又散发着美欧贵族般,高贵气质的男子。

只要见过,绝对印象深刻,难以忘记。

所以仅仅是这么一眼,白紫嫣捏着照片的手指,立刻紧了紧,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的模样过于狼狈,猛地转身,惊道:“顾哥哥,你怎么会认识黎少的?”

黎少?

顾北清深黑鹰眸闪过一抹嘲讽的光芒,目光冰冷而又锐利地看着她,冷然开口:“什么时候,地点。”

如此简略的六个字,旁人可能会听得莫名其妙,白紫嫣却瞬间就秒懂了男人的意思。

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跟这个陆少认识的。

如果是换作以前,她还是他的唯一时,会不假思索地,立刻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像倒豆子般全告诉他。

可是现在……哪怕大家都在G市,却已经有好几年没联系过,还是在此情此景下,他提出这样的问题,太奇怪了!

白紫嫣霍地,想起了跟那个黎少认识的日子,刚好是在车上,发现那叠照片的时候!

那天她因为心情不好,独自去酒吧喝酒。

正巧,那个黎少也是一个人,而且就坐在她旁边。

他实在是一个有魅力,又气质出众的男人,不断有女人主动上前搭讪,以至于原本沉陷于自己心事,没理会周围的白紫嫣,也注意起他来。

就是那么一眼,她忽然有种拔开云雾见明月,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触。

这个男人,跟顾北清太像了!

不是身材和相貌,而是从身上由内布外散发的,这股子矜贵,又强悍慑人的气场,跟顾北清给她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

“美丽的女士,你这么看着我,我可以当是一种欣赏吗?”

男人感应到她的注视,侧头,露出成熟高雅的微笑,缓声说道。

他的声线偏低,极富有磁性,又醇厚得像是世上最好的酒酿般,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白紫嫣就是被这充满魅力的微笑,以及魅惑盅人的声音里,给深深的迷醉了。

两人浅酌慢语,相谈甚欢。

她一度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替代顾北清在心里位置的男人,满怀期望。

可是自那晚以后,虽然两人互留了电话,对方却从来没有联系过她。

开始,白紫嫣因为女人的矜持,忍着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等过了一天,想好借口后,再联系对方时,却提示号码是空号。

她不甘心,又频频去过那个酒吧,希望能够偶遇,然而,那个男人就像是在空气般,就那么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里说不感到奇怪,不生疑,是假的。

但那晚因为喝了酒,她不能开车,是坐计程车回家的。

所以,车子一直停放在酒吧停车场,有监控显示,并没有任何人靠近过她车子,更别说那个黎少了。

之前只觉得遗憾,可惜,甚至曾胡思乱想过,对方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现在再细想,又觉得事情过于凑巧,透着古怪。

难道……

白紫嫣细思极恐,手心已经渐渐沁出冷汗。

头顶上方,男人的目光冰冷锐利,挟着一股凛冽的气势,如潮水般汹涌过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白紫嫣艰难地咽了把口水,紧张地舔了舔突然变干燥的唇瓣,终是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心理压力,将那晚的事情,及之后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果然,是那个男人的连环计!

仅仅是提供一些照片,再在暗中加以撩拨,推波助澜,很轻易地就让白家人自相残杀了。

顾北清眸光更冷,薄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方辰凯不敢乱发表意见,白紫嫣更是心里忐忑,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时候,如果她还看不出,那个叫黎少的男人,跟那些照片没关系,就真是白痴了!

难怪唐安宁几次三番来问她,那些照片的来历,原来真不是她放的!

可这是白家的事,顾北清为什么要插手?

还亲自来这里问她,他不是有厌女症吗?

这样想着,白紫嫣忍不住悄悄抬眸,小心翼翼地望向那坐在屋子正中央,那纯白大沙发椅上的男人。

沙发椅是单人的,宽度却足以坐下两人。

男人英眉紧蹙,微微垂眸,看不大清楚眸子里的情绪和神色,却仍能感觉到,那闪烁的冷锐的光芒,

看样子,心情肯定不怎么好。

但跟六年前复发时,严重到脸色发青,反胃不止的情景,却是好得不要太多。

难道,他的厌女症已经好了?

不,应该没有,厌女症哪有那么容易好的!

第一次足足犯了十六年,第二次怎么着,也得十年吧。

难道是,他对自己的反应,又没那么敏感,甚至是不讨厌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六年前他那么厌恶自己,应该是因为刚犯病,没缓过来。

现在才发现,原来对她并不是那么地讨厌,所以想救她?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