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清,我是不是很没用?其实我不想哭的,可是……”

她忍不住!

一直以来,唐安宁都以为自己是孤儿,无父无母,甚至没有兄弟姐妹。

天知道,当她知道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时,有多高兴!

现在居然告诉她,还有父母,而且还找到了!

她……无法形容内心的激动之情。

好像,只有流眼泪才是唯一的发泄途径,如喷涌的泉水般,怎么也控制不住。

“没事,我相信,他们能理解的。也一定很高兴,看到你来。”

顾北清实在不忍,将她轻轻地拥进怀里,也将几次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真的吗……”

唐安宁倚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泪眼朦胧地哽咽道。

“当然,一定的!”

男人回应得很坚决,肯定。

唐安宁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却又不肯多说关于父母的事。

直到,到了目的地之后,才恍然。

又戚然。

“这是……”

两座高高拢起的墓冢,紧紧相挨连。

“这是你父亲,这是你母亲。”

顾北清伸手,像是正式场合中的见面会,郑重介绍。

“不……你不是说,找到我父母了吗?他们怎么会……”

躺这里!

唐安宁缓缓摇头,踉跄后退两步,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宁愿,他们讨厌她,不要她,轰她走。

也不希望,是这么冷冰冰的。

“小狐狸,你冷静点。”

顾北清上前,尝试去拉她的手,却被唐安宁用力甩开了。

“这样子叫我怎么冷静!你知道当听说找到他们时,我有多开心吗?我害怕自己是在做梦,甚至都不敢挂断电话,因为怕电话挂了这一切就都没了!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找到了,就是这个?”

她悲愤地指着那两个高高拢起的土包,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顾北清被她甩开的手,在半空僵了僵,然后缓缓收回。

他没有做任何的辩解,就只是那么目光深深,而又充满疼惜地看着她。

在刚打电话的时候,他确实是因为不忍,也担心这傻女人会像现在这样情绪崩溃,自己又不在她身边。

到后来在车上,也有几次想说,却都被她的自言自语给生生堵住了。

这根本不是他平常的做事风格,优柔寡断的。

“怎么,没话说了?顾北清,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恨我当初拿那件沾血的浴袍,联合老爷子阴了你?所以,你现在就拿它们来报复我?那好,我告诉你,你成功了。我现在哭了,一定哭得很难看!那你应该笑啊,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笑啊,笑啊!”

唐安宁哭喊着,扑在男人身上,又抓又打。

她不要他可怜的眼神,任何人的都不要!

也不要这两座冷冰冰的土包子!

她只要,躺在地下的那两个人,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不管看她的眼神,是厌恶的还是嫌弃的,对她是打还是骂,只要是有血有肉的就行!

“顾北清,你说句话好不好?求求你告诉我,这都是你的恶作剧,是你在报复我,好不好……”

女人哭累了,打累了,软软地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哀求道。

顾北清的心,也跟着像被搅了般,碎成肉泥,血肉模糊。

他对亲情,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间的情感,十分冷淡,甚至是排斥。

也从来不知道,有个人的喜怒哀乐,原来可以那么深刻地,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很想顺着她的意思,说些言不由衷的安慰话。

可天性的理智,又让他做出这种自欺欺人的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女人纤瘦的身躯。

用自己宽厚坚强的胸膛,让她毫无顾忌地倚靠。

也不知哭了多久,唐安宁终于将体内那莫名的情绪发泄完,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鼻涕,把人家一件高档衬衣,给糊得不成样。

“不好意思,我……”

她想说,我赔你衣服,想到两人的关系,又觉得这话多余。

倒是这男人明明有洁癖,衣服都脏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提醒她一下。

“没事,先给二老上柱香吧。”

顾北清递给她一张湿纸贴,自己抹了抹衣服,然后亲自拆开香,点燃了六支,分了三支给她。

原来他竟早有准备。

唐安宁再次看向那两个灰色的砌砖土包,只见上面各竖着一块石碑。

父于焕然之墓;

母柳沁思之墓。

原来,她姓于。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

唐安宁双手紧紧捏着香火,跪在地上,悲痛而又郑重地,拜了三拜。

等插上香,看着眼前两座安静又冰冷的大土包,眼泪又唰唰地流下来。

她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二老说。

可是当面对“他们”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要说什么呢?

说在十六年前,就跟妹妹走失,还把妹妹给忘吗?

说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带子,甚至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她说不出口!

唐安宁就这么,呆呆愣愣地,跪坐在两座坟前,不言不语,只是不停地掉眼泪。

直到日落西山,天然渐暗,才被顾北清强行扶起来。

但她的两条腿已经跪麻了,僵硬得像木头般,根本无法走路。

顾北清无奈,只好将她打横抱起,一直抱到车上。

让她平躺在车后座上,将因为酥麻还曲起的腿,慢慢地缓拉到自己身上。

轻轻地揉捏了好一会,才问道:“好点没有?”

“嗯……”

唐安宁已经回过劲来,脸微微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想收回自己的脚,才刚动了动,就被顾北清抓住了。

“别动,你跪太久了,会不舒服。”

唐安宁:“……”

脚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当然知道,不揉一下会很不舒服。

可现在光着脚丫子,大刺刺放在他的膝盖上,总觉得十分别扭。

尤其,男人的大手,还握着她的脚丫子细细按摸。

那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微微的粗粝感,轻轻揉搓她敏感的脚底板时,就像是过电般,整个人都要颤栗起来。

没一会,唐安宁就浑身冒汗了。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