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陷入昏迷之中的罗信被随后赶来的衙役带走,而沈月则随着李荣回了宅子。
天宝就守在大门口,他见李荣领着沈月回来,连忙迎上去对李荣问长问短。至于沈月,则像个透明人一样,完全被他忽略了。
“公子,您没事吧?”
李荣只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天宝的问题,而是转头嘱咐沈月道:“今晚你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会吩咐春月在外面守着你的。”
不顾李荣还在,天宝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沈姑娘真是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怎么写的!你又没有防身功夫,随随便便就跟上去,莫不是活够了打算送死?”
天宝这话说得当真极其不客气,就连一向纵容他的李荣都冷了脸色。
“天宝——”李荣声音冷淡,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天宝撇了撇嘴,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沈月本来就对自己不声不响追上去的举动感到有些后悔,如今被天宝这一通抢白,更是觉得羞愧。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天宝冷哼了一声,又惹来李荣一记警告的怒瞪。
“你没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如今罗信已入了大牢,想来明日应当就能提审了。”
沈月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屋去了。往后,她是断然不敢如此莽撞行事了。
……
尽管昨夜因着沈月险些遇害、连累得李荣亲自去救她一事,天宝刺了沈月几句,但是今早上起来,两人就如同约好了一般,都像没事儿人似的,打招呼闲话。
天宝没再生她的气,这倒是让沈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请天宝去关注天武门那边的动静,天宝也是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
天武门那边始终是一片平静,因着“罗信”被抓,真正的罗信也没有再露面。
沈月并没有听从李荣的叮嘱,躺在床上静养。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得很,压根儿就没受到什么惊吓。
在听到天宝的汇报之后,沈月更是活泛了心思。她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可以逼出罗信真面目的好机会。
沈月推测,昨夜被衙门抓起来投进大牢的那个、耳朵上有一颗红痣的男人,应当就是罗信的双胞胎兄弟,罗宇。
因为暂时没有搜集到任何关于“罗信”作恶的证据,所以只能拿他擅闯衙门且打伤捕快的事来论罪。
这罪名听起来厉害,实际上也只能把罗宇关个一年半载而已。
可是他们兄弟犯下的事,手上沾染的鲜血,可不是一年半载的牢狱时光就能抵消的。
这一次,沈月决定主动出击,引出罗信。她同李荣商议,觉得可以拿被关在狱中的罗宇作一场戏,来引诱鱼儿上钩。
李荣听完,也觉得沈月这个主意妙极。这兄弟二人着实狡猾,若是不趁机将他们二人一网打尽,就等于给了他们再次作恶的机会。
……
两三日之后,幽州城里忽然传出了“罗信”的死讯。
天武门掌门罗信因擅闯衙门、打伤数名捕快而被羁押入狱。在与捕快交手的过程中,罗信受了重伤。
被关进牢里后,又因为医治不及时,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这么没了。
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幽州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好端端地,那罗掌门潜入衙门去做什么?”茶楼里,有人面露不解,疑惑发问。
“嗨!谁知道呢?从前见天武门的人常在城内施粥,还以为他们是好人——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罗信夜探衙门且打伤捕快一事很快传开,这个幽州百姓眼中的“大善人”,也因此跌下“神坛”。一时间,百姓们对罗信以及天武门的评价都是毁誉参半。
有人自此看清罗信“真面目”的,也有人认为是衙门在冤枉罗信。这不,那人刚说完“知人知面不知心”,旁边就有一人出声反驳。
“罗掌门怎么会是坏人呢?这分明是有人诬陷!”
“平白无故的,谁诬陷他做什么?再说了,衙门可是人赃并获,这一点总无可抵赖吧?”
那人又继续道:“要我说啊,那姓罗的先前之所以会常常进城施粥,根本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就连这潜入衙门,八成也是事先计划好的!”
茶楼里的几人因为罗信的事争论不休,没注意到有人侧耳听了半晌,悄悄结了银子出门去了。
天武门那边动作倒是很快,或者说,是罗信的动作很快,沈月的消息散出去第二日,就有天武门的弟子找上门来。
他们前来向知府衙门索要罗信的尸首。
沈月精心布置了这一个局,自然不是为了引出天武门的弟子。她要钓的鱼儿还没完全咬饵,她这个钓翁,自然还要耐心等一等。
按照沈月的意思,衙门的人出面回绝了天武门弟子的要求。衙门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罗信的案子尚未有了结,他的尸身也算是证物,不能交给天武门的人。
天武门的人自是不肯就此罢休,他们嚷嚷着“死者为大”,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知府衙门的大门口闹了起来。
他们打得一手好算盘,企图以人伦道义压衙门一头,同时借助城中百姓们的舆论力量,迫使衙门不得不给出一个交代。
如果做主的人是陈达,说不定就把罗信交出去了。可是如今,衙门里真正说了算的,其实是李荣。
李荣不发话,陈达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就算是他想给天武门众弟子一个交代,也是不能够的。
罗信还好端端的活着,身上的伤势也找了大夫来医治,他上哪儿去找一具尸首来李代桃僵?
李荣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由着天武门的弟子们在衙门门口闹了一阵子,便派人出去散播了“天武门打砸知府衙门”的消息。
那领命而去的也是个人才,愣是把一二分的事说成了八九分。一时间,天武门再一次在幽州城里出了风头。
——连门下弟子都能做出打砸衙门这种事,更何况是他们的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