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被炸飞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石化僵住了多久才反应过来给刑信晗打电话。
电话自然是打不通的。
可他就像是疯了一般, 不断地打,不断地被告知无法接通,再继续打。
到最后苏南换上衣服直接跑回了家里,这会儿早就已经睡下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苏南突然深更半夜回来,让苏卫东和南连君诧异之余出了房间。
“爸,你快看看现在要怎样才能去灾区。”
苏卫东皱眉,“灾区?”
“宜安地震了, 7.0级, 唐县也受灾了,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晗晗。”苏南火急火燎道:“我想去找她!”
随即苏卫东的手机就不断有电话打来, 他接听完电话后边低头找号码边对苏南说:“我问问, 看看有什么办法。”
苏南站不住脚, 在客厅里来回走,满脑子都是刑信晗。
他甚至懊恼后悔, 后悔自己之前没有把握住机会向她彻底表明心迹。
他喜欢她,从一开始就喜欢。
可她还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她的内心是怎样想的。
晗晗,你不要有事,我还有话没和你说。
如果我们能挺过这次, 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
答应我撑住, 等我去找你。
苏卫东把情况了解透彻, 随后对苏南说:“现在没有办法过去。”
“道路全都堵了, 车根本就过不去,而且很可能有山体崩塌的危险,最早的一批去救援的解放军只能乘直升机跳伞降落。”
苏南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南连君虽然也担心也心慌,但还是安抚苏南:“儿子,你不要太紧张,小姑娘在的地区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宜安,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现在联系不上是因为那边没有信号。”
苏南心乱如麻,他根本就没有把南连君的话听进去,只是胡乱地敷衍着点头,随后就失魂落魄地进了房间。
他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把所有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一个遍,所有人都力不从心,就连周放都说:“我是想捐物资来着,但这会儿路都是堵的,余震还在不断,山上时不时就会滚落下石头来,根本没有办法运过去。”
“再等等吧,苏南,国家总会有措施应对的,已经有解放军过去了。”
苏南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他在卧室里坐着,担心刑信晗担心的要发疯,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从钱包里拿出那张他们两个唯一的合照,抿着唇看着照片上穿着病号服浅笑的女孩子,指腹在她的面颊上轻抚摩挲着,就在苏南翻到背面想看看她的签名时,这才发现上面又多了几行字——
愿这世上的疾病少一些,伤患少一些,这样你就能轻松一点。
愿你开心,苏南。
苏南的心瞬间就像是被利刃刺痛。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开心,晗晗,只要你没有事。
苏南就这样捏着照片仿佛被掏空心脏浑浑噩噩地睁眼到天亮。
早上他连饭都没有吃,直接冲出家门,开车直奔了医院。
到了医院停好车后苏南就急匆匆要往院长的办公室闯,在走廊里碰到了刚来医院的林疏清,林疏清见他表情不对,直接将苏南拉住,问:“唉,你这么着急去哪儿?”
“我要去找院长。”
林疏清不解,迷茫道:“大清早的,找院长干嘛?”
“我要去灾区支援,我要去灾区!”苏南几乎失去理智低吼着说出这句话,随后他又低喃:“我要去灾区,我一定要去……”
林疏清更加茫然,“为什么要去灾区?”
苏南掀起眼皮来,看着她,有些无助道:“晗晗在唐县拍摄新电影,就离宜安不远,我现在根本就联系不上她,疏清,我害怕,我心里特别害怕……”
“我必须去找院长,让他同意我去灾区支援,这样我就有可能找到晗晗。”苏南话音未落就挣脱开林疏清地拉扯,快步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诶!苏南!”
苏南恍若未听到她的叫喊,头也不回地离开。
到了院长办公室外,苏南保持着礼貌敲了敲门,随后推开门进去,“院长,我有事找您。”
院长刚刚接完一通电话,示意苏南坐下来说,可苏南哪里坐得住,他就站在院长的办公桌前,对院长请求说:“我想让您批准我去灾区支援。”
院长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理智冷静道:“小苏,我不是不准你去,可灾区也不是说去就能去的。”
“可我必须要去,院长!”
“你听我说完,”院长摆摆手,试图让苏南冷静一点,“我现在正在和其他大医院联系,我们尽快商定出方案来,组成一支专门去灾区支援的医疗队。”
“在这之前,你就静下心来好好工作,等我的通知,好吗?”
苏南点点头,“好。”
说完他就要出去,却被院长叫住。
“苏南,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一名医生,穿上了身上这件白袍,你就要肩负起一名医生的职责,最起码,得对病人负责。”
苏南懂院长的意思,他微微点头,对院长说:“我知道的院长,您放心,我不会在工作中出差错。”
这天上午,苏南虽然愈发担心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的刑信晗,也时常在空余时间趁机拿出手机来试图联系她,但只要有病人找他看病医治,他还是能强打起精神来工作。
整整一上午,苏南的心都不能平静,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和林疏清的餐桌后面那一桌的小护士们谈论起宜安的地震情况来,苏南本来就忐忑不安,这下更是心神不宁,他心烦意乱地放下筷子,将一口都没有动的午饭推到一边,拿起手机来又开始查看有没有刑信晗的消息。
坐在他对面的林疏清见他这样,忍不住说他:“苏南,好歹吃点,下午还要上班的。”
“没有胃口,吃不下。”他低头看着手机,又给刑信晗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然而依旧是无法接通状态。
林疏清抿了抿唇,拿着筷子的手杵了杵碗里的米饭,随后她就伸手把他的饭又推到他的面前,说:“那也得吃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吃饭下午没有精神和力气工作,这样不是对你自己不负责,而是对病人不负责。”
苏南垂着眼没说话。
几秒后,他拿起筷子来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
刑慕白已经作为先遣部队的成员前往灾去支援,这顿午饭林疏清和苏南吃的无滋无味,各自的心里都有惦念牵挂的人,可他们现在除了做好工作等上面的通知和为灾区祈祷外,什么都做不了。
下午依旧是急诊科日常忙碌的一下午,好在林疏清和苏南都有分寸,知道现在以什么为重,谁都没有耽误工作。
傍晚快要下班的时候,医院下发通知要召开全员大会,商量关于去灾区支援的事情。
急诊科这边要出两个人加入和其他医院一起组成的医疗队,本来急诊科有好几个医生都举手说想去的,但最终综合考虑,院里定了林疏清和苏南加入医疗队,前往灾区。
当晚各大医院就开始抽调医用物资,第二天一早,有一百多人的医疗队带着医用物资上了飞机,前往灾区。
苏南和林疏清没有被分到一个灾区,林疏清去了受灾最严重的灾区,而苏南去了唐县。
本来林疏清是要去唐县的,毕竟是个女医生,队长终究是照顾着,想让男医生去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支援,但林疏清和苏南各怀心思,所以主动提出调换。
苏南是第一次亲眼见地震这种大灾害,原来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哪个地区地震,伤亡惨重,房屋倒塌。
可那种隔着屏幕看这种景象和此时此刻亲眼所见废墟狼藉的心情还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只觉得触目惊心。
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碎石砖瓦,蒙蒙细雨落下来,地面上的泥土混着血水,泛着红。
耳边被一声一声地哀嚎充斥着,触目所及除了断臂断指就是不同程度的伤患。
他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想尽快找到刑信晗,想确定她是不是还好,她有没有哪里伤到,她是不是很害怕。
“医生!快过来救命!”有解放军在不远处大喊着叫医生。
苏南瞬间回过神来,他立刻拎着东西跑了过去,就在他到解放军身旁的时候,另一边也跑过来一位女医生。
苏南蹲下来,看到被钢筋穿透身体双腿还被压着根本就移动不了的伤者,皱紧眉抿唇。
有一名解放军对他说:“现在的问题是他的腿移不出来,只要动这块石板,下面那块石板必定掉下去,里面还有个小姑娘,是他女儿,那样小丫头肯定会砸死的。”
“有另外的人正在另一侧挖洞口试图救小丫头,但这位父亲已经等不了了,再不救他,可能连命都没有。”
苏南的神情严肃又认真,他在心里权衡着,就在他打算说话时,旁边那位女医生突然开口说:“想要两个人都活着,只能把他的双腿锯掉。”
苏南这才撇头看了这位女医生一眼,女医生同时转过头来,问他:“这位医生觉得呢?”
下一秒,她的眼眸里瞬间就闪出光芒,女医生惊喜地不可置信道:“苏南?!”
苏南也很诧异,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国外的同学付彤,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他对付彤点点头“嗯”了声,随后就对解放军说:“她说的方法,也是我想说的。”
最后解放军和医疗队齐心协力,将已经昏迷有生命危险的男人救了出来抬去了帐篷里的手术台做手术,而他的女儿,也成功地被救了出来。
苏南做完手术已经很晚,可尽管已经是深夜,所有的救援人员还在抓紧时间从废墟中救出受灾人。
苏南趁吃东西的短暂时间走出了医疗队试图找刑信晗,然而这样毫无头绪地寻找,根本就找不到她。
苏南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没走多远她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子带着哭腔哽咽着喊了一个人。
声音虽然涩哑,但确实就是她无比熟悉的那道声音。
苏南整个人愣住,随后他就转过身去,结果就看到,他担心惦念的女孩子,灰头土脸浑身脏乱不堪地扑进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怀里。
而那个男人,大概就是她嘴里喊的“以深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