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满意了,天道不能再因为他具有危险性、善恶未定而重新把他锁起来。就算是想锁也不能够了,因为现在天界需要他,他是站在天道那一边的。”

天阴地煞嘲笑两声,又道:“混沌之灵与我魔煞就是不一样。我若是知道天道试图永远锁着我,我必与天道抗衡到底。但他不是,这就是所谓的深明大义么。”

清池道:“嗯,他与我们都不一样的。”

天阴地煞将她的内心知道得清清楚楚,道:“也就只有你,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他若真有那么好,又怎会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不要听。”天阴地煞问她。

清池道:“你都说来听听。”

“我听说九渊要成亲了。”

清池愣了一愣,随即释然。

天阴地煞道:“是天界的公主看上他了,要与他成亲。现在天界与我休战,便是在筹备婚事,打算等婚事举办以后,再重振旗鼓。”说着就轻蔑地笑道,“我魔族就是不如天界那般会享受,一边打着仗,一边还能享乐。”

清池笑道:“那样也很好。他与天界公主,应当是郎才女貌,天下绝配。往后成了亲,成为天界的驸马,不仅身份尊贵无人敢犯,还能有如花美眷在怀。”

天阴地煞道:“那么对于你来说,这个消息就应该是好消息了?”

“嗯,是个好消息。”

“接下来这个可能就是坏消息了。”天阴地煞道,“我原以为九渊成亲应该是个坏消息的,结果相互换了一下。”

“什么坏消息?”

天阴地煞幽幽看着她道:“我把你的记忆剥出来给了他。”

“你说什么?”

“你仔细想想,有关他的那些事,如今还想得起来吗?”

清池皱着眉,以前的事她早已不愿去深想,可是如今再一去想,发现脑海里一片苍茫空白。

有关她和北九渊的过去,像是凭空被剥夺了一般。清池竟现在才发现。

天阴地煞道:“你所能记住的,也仅仅是北九渊那个人而已。其他的,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记忆?”

“因为我看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太可惜?”

“他需要知道什么?”清池问,“你真的是为了我?可是这样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对我有好处。女娃娃,你这副躯壳早已送给了我,怎么支配安排那就是我的事了不是吗?”天阴地煞怜悯道,“你若是倦了,就睡去吧。”

清池还想再说什么,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她便又沉睡了去。

在闭眼时,清池心里隐隐焦躁,对天阴地煞道:“你敢伤害他,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老伙计,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

天阴地煞当然知道,真要是把清池惹急了,清池一定会翻脸与它作对的。

他不会拿九渊怎么样,他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投身到魔界来。

天界大婚前夕,九渊现身在了魔界。

这在天阴地煞的意料之中。

彼时天阴地煞坐在魔椅上,椅把间浮动着黑气。周围妖魔虎视眈眈。

九渊凝视着清池,很久,道:“你和她相互依存数千年,千年时间足够让你成形独立。你放了她。”

天阴地煞道:“你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九渊眯着眼,“我是来对你下通知的。”

天阴地煞好笑道:“当初不是我非要霸占她的身体,是她甘愿奉送给我的。她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现在要我还回来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肯投奔我魔界,我便允你二人长相厮守。”

九渊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很久都没有过的哀痛,就好像两人那日山巅上的诀别,犹还发生在昨天。

如今他回来,早已物是人非。

他想起后来发生的种种,清池在妖魔道里以自身精血给他养分,他差点吸干了她。她给了他正义和善良,期待着他出世的那一天。

可自他出世以后,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那日不周山上,他化身于无形,她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往他身前冲。

那时九渊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而今忽然明白了。

有很多事她都不能告诉他,她做过的很多努力也不能说出口。她唯有用那种看似阻止他去救别人的方式,试图离他更近一点……

甚至,想要抱一抱他。

那时她说,九渊,欢迎你回来。

可是,他再也记不得从前。他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过去里,让她挣扎着,痛苦着,抹不去也忘不掉。

九渊一步步走向她,低低沉沉道:“我到底是怎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才能忍心看你变成这副模样?

最终,他也只能在清池几步开外停下。

那副躯壳里的灵魂不是清池,是魔煞。

此刻她脸上正挂着得意的、阴狠狡诈的笑。

她说,“怎样,你想清楚了没,只要你肯来,我就把她还给你。你我联手,天界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九渊沉默了许久,道:“你肯让她出来和我说几句话么?”

有些哀求的味道。

天阴地煞道:“她把躯壳交给了我,我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你要想跟她说话,你倒是先答应了我!”

“你害怕她出来与我说话,害怕她说的与你所想的相反,所以才不敢让她出来。”

天阴地煞在这种时候怎能放清池出来。清池必然不想看见九渊因她而投入魔界。那是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驰的,她一定会拼尽全力阻止的。

九渊轻声道:“她付出了一切,才走到今天,就是为了成全我。我这个时候倒头回来,不是让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么?”

天阴地煞面色一变。

九渊抬起头来看着她,又道:“你说我怎能那么做?”

他不能。不然她的付出和心血还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错得离谱。

他以为活着对于清池来说就是好的,即便自己狠心地离她而去,她那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也迟早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找到新的意义。

可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