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上午,王府都被一股香火气息所笼罩。清池按照北九渊的要求,把王府的每个地方都走遍,以达到驱邪除秽的目的。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多此一举。清池到底还借宿在这个地方,所以她认认真真地做了。

傍晚时分齐王府的马车过来,北长衍才将将下马车,就被北九渊堵在了门口,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他进门。

北九渊开门见山地冷睨着他道:“今日清池不得空,你改日再来。”

北长衍未语人先笑,道:“是吗,那她人呢,我总要问问她是否真的没时间,若真的没时间我也不便强求,再与她另定一个日子便是。”

北九渊道:“一直到过年,她都没有时间。你回吧。”

彼时清池听闻北长衍来了,正回翡翠园换了一身道袍,走到了正大门前。她抬眼就看见北长衍,笑道:“齐王殿下,真是不好意思,还劳烦你亲自来接贫道。”

北长衍玩味地看着北九渊,道:“道长何须这样客气,现在道长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亲自来接也未有什么不妥。只是听九哥说你近来一直到过年这几日都抽不出时间,可是真?”

清池愣了愣,道:“贫道只不过是今上午有点事而已,接下来都很有时间啊。”

“那便请吧。”

刚走出大门门槛,北九渊冷不防在身后淡淡道:“等过完年后,齐王就要离京返回封地了,他那宅子有什么好驱邪的。”

清池回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道:“只准你图个吉利,就不准齐王殿下也图个吉利么?齐王是你的好朋友,贫道理应尽心尽力的。”

北九渊无话可说。

清池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道:“晚上贫道不回来吃晚饭了。”

北九渊站在门前未动,神色寂寥。北长衍看他道:“九哥不必担心,晚间我会好生照拂清池的。”

北九渊抬眼,压低了嗓音低低道:“你不日便会离京,在这种时候还要招惹她做什么?”

北长衍道:“相信上次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既然你不要,也不能阻止别人去争取,不是么。”

北长衍上来时,清池正斜依靠着,微微歪着头,透过车窗帘的缝隙,隐约看着北九渊依然站在原地未动。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巷子,他也仍还是站在那里。

北长衍看着她的神情,没有多说一句话。后来上了大街,大街上的繁华之声,把这股默然的氛围冲淡了一些。清池支着下巴看着车外,北长衍则默默看着她。

后北长衍出声道:“你比上次见面,好像瘦了不少。”

清池从窗外收回了视线,道:“你是说去江边的那次吗?”

北长衍点了点头,中途在战王府里还撞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时候清池哭得惨,也就不提了。他道:“听说你近来忙得不可开交,再忙也应当顾及自己的身子。”

清池对他笑了笑,道:“贫道也不是白忙活,有香油钱赚的,所以再忙也甘之如饴。”

到了齐王府,清池本是一刻不停地准备干活,但北长衍却是不慌不忙的样子,道:“天色不早了,先吃过饭再说吧。”

恰逢齐王府的管家上前来禀,道是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看样子这时间也拿捏得刚刚是火候。

清池便跟着北长衍一起走过花厅,先行进了膳厅。

膳厅里灯火柔和,菜肴已经相继摆上了膳桌。就清池和北长衍两人,北长衍示意她随便坐,一落座往桌上扫了一眼,清池不由笑道:“你怎么知道贫道爱吃这些菜?”

北长衍眯眼一笑,道:“想要知道你爱吃什么,总会有办法的。”

“那贫道就不客气了。”清池比在战王府里胃口要好,北长衍似乎总能懂她的心意,她想吃什么还不等自己动筷子,北长衍便会第一时间送到她碗里。她津津有味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齐王殿下在一起让贫道感到很放松,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舒适的感觉了。”说着想起了什么,情绪又有些低落。

北长衍只当没看见,继续给她夹菜,挑眉笑道:“是么,正好,我也是如此。大概这就是一见如故吧。”

这一顿饭清池吃得极为满足。酒足饭饱以后,清池连盏茶的功夫都来不及歇,便要开始摆弄东西,一边道:“看在你今晚招待贫道这一顿的份儿上,贫道不收你香油钱,还会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北九渊的好朋友,她得要更加尽心尽力才行。

只是话刚一说完,北长衍便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了。”

清池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夜色泼墨般铺陈了下来,膳厅外面的空气很凉,灯火往他的周身淬了一层柔暖的光,那呼吸间晕染着浅浅淡淡的雾气,见他唇边温暖的笑意,她一时有些恍惚。

北长衍笑道:“我还可以像原来一样叫你清池吗,小道长这个称谓听起来生疏了。”

清池点头:“可以啊。”

“若不是说要请你上门作法,恐怕你还抽不出时间过来一趟吧,所以有些冒昧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北长衍道,“正如九哥所说,我一年在这宅子里也住不了几天,所以就不用驱邪了。我请你来,只是想和你聊聊。”

清池哑然失笑,有些僵硬道:“齐王殿下和贫道,能有什么好聊的?”

北长衍低垂着眼看着她,半晌道:“清池,你在我面前,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的。我不会勉强你。”

清池一顿,那笑意渐渐僵在了脸上,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韵。

北长衍转身,往花厅里走去,在廊下勘勘停下,转身道:“就算没有什么好聊的,也可以喝喝茶吧。”

花厅有梅,廊下有茶。只是光线过于昏暗,具体看不清那盛发的梅花是何许形态,但隐隐呈现出来的轮廓亦是少不了劲秀挺拔。廊下安放着软垫,北长衍随意席坐,旁边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摆放着小炉和水壶,他洗茶煮茶,动作很优雅随意,形容静好而悠长。

他抬头对清池笑道:“清池,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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