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中的士兵们都还在仰着头，看着两架战机抖了抖翅膀，再次编好战斗队形，然后朝着海源的方向返航了。闪烁的航行灯一边爬升一边远去，不久就消失在群山之间。特别是余能阔，还在向着飞机满怀敬意地挥手致意。

但程子介一声大喊，吓了大家一跳。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丧尸的方向，不由得全都慌乱了起来。余能阔还在举着手臂，看到那些冲来的丧尸后马上脸色大变，变成了非常明显的，一万头草泥马从心中呼啸而过的表情。然后那些神兽们蜂拥挤出他大张的嘴巴，浓缩成一个非常简洁有力的字眼：

“叼。”

但是现在就算骂遍那名飞行员祖宗十八代也没用了，更不是思考这是谁的责任的时候。两三百头丧尸像是脱缰的野马，散开成一片横跨公路的阵势，朝着这只孤零零的十来人小队狂奔而来。这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根本花不了他们多久，现在无论是撤还是躲，都是来不及的了。

现在，只能拿起武器，正面与这些家伙刚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余能阔这才放下手臂，大声招呼起队员们来：“准备战斗。子弹上膛，高爆手雷拿出来。听我的命令才许开火，不准擅自射击。”

“是，班长。”队员们紧张地噼里啪啦拨弄着手中的枪，对准了丧尸奔来的方向。无声冲锋枪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无法和自动步枪相比，在这样的距离上，如果是自动步枪，已经可以开火了，但无声冲锋枪却还差得远。而且这种枪本身就射速惊人，很容易打光弹夹，所以，必须要等待丧尸离队伍更近，进入有效射程再开火才不会浪费弹药。

这一段等待，对普通士兵们来说，实在是痛苦的煎熬。回到队列中的程子介也紧张得满脸冷汗，一只手端着弩，一只手握着斧头，紧紧地盯着黑压压的丧尸群一路狂奔着，离这支势单力薄的小队越来越近。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在这视线不佳的深夜里，它们冲锋起来的感觉更显压迫力，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咆哮声越来越近，渐渐能模糊地看到它们狰狞的面容，心理素质不够的人，只怕会忍不住落荒而逃。

但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小队确实每个人都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一个个蹲姿举枪瞄准目标的身形如同身边的山石。无论是女兵崔哥还是年轻的小郑，都没有半点畏惧之色。程子介心中叹息一声，看着丧尸们飞快地跨越了这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却惊讶的发现它们已经开始脱节了。

不错。程子介用力眨了眨眼睛，确认了这一点。因为所有的丧尸都在全力飞奔，所以其中的速度型变异丧尸很快就越过了自己的同类，逐渐脱离了主力丧尸群。三四十头这种变异丧尸在夜色下慢慢甩开身后的同类，距离越来越远。一百米，两百米……

余能阔也马上发现了这一点，端着枪凑到程子介身边：“长官，全是变异丧尸。”

“嗯。”程子介丢下手中的弩，掏出手雷：“它们互相脱节了，好事。这些丧尸像普通丧尸一样不经打，但是不能让它们接近阵地，不然大家会很危险。尽量早些开火吧。我先上了。”说着，一只手提着斧子，一只手举着手雷，冲出了队列，迎着丧尸群冲了上去。

“长官……”余能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子介就已经冲出了十来米。士兵们齐刷刷地在身后看着他孤单的身影在星光下冲向满山的丧尸群，接着，余能阔目测丧尸的前锋线已经进入一百米范围，镇定地命令道：“注意控制弹药，用单发和三发点射，瞄准了头再打。除非目标进入身边十米范围，否则严禁连续扫射。明白了没有？”

程子介冲向丧尸群的举动极大地鼓舞了士兵们的士气。所有人齐声答道：“明白！”

“一定要注意，绝对不能误伤程长官！自由射击！”余能阔大喊一声，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向着一头狂奔而来的丧尸扣动了扳机。三连发的点射击中了丧尸的肩膀，但冲锋枪威力不足，没有像自动步枪那样延缓丧尸的行动，那家伙像是毫无知觉般，继续向着阵地冲来。

其他士兵的子弹也嗖嗖地窜出枪膛，终于有一颗子弹命中了那家伙的额头，顿时血花四溅。黑乎乎的身影像是被棍子打中了一下，短暂地顿了顿，还继续在山坡上向着小队飞奔了十多米，才无声地扑倒在地上。

一时间，所有的士兵手中的枪支都开火了。枪弹尖啸着离开枪口，没入夜空，飞向对面的丧尸们。而离开小队的程子介，这时也冲进了第一批丧尸中间，首先向着最密集的地方投出了几颗手雷。

手雷在平缓的草坡上连续爆炸，每一声爆炸都让两头或者更多的丧尸飞了起来，或者直挺挺地仆倒了。但是这样的爆炸也不一定能对丧尸造成致命伤害，毕竟丧尸需要直接命中头部才能消灭。不少丧尸被手雷炸过之后，还能摇晃着站起来继续攻击，有几头被炸飞的甚至刚一落地就向程子介冲了过来。

远看丧尸觉得非常密集，但冲进它们的集群中，才会觉得它们其实是很松散的阵型。手雷并不能发挥很高的效率，六颗手雷不过消灭了十来头丧尸，程子介就没有再投掷手雷的机会了。四头丧尸从三个方向飞身扑向他孤独的身影，后面还有更多地围了过来。

第一头丧尸的嘶吼声戛然而止，脑袋被程子介凌空劈成了两半。腐臭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那种迷人的张力，变得像一团烂泥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程子介保持着灵活的脚步，骤然转身，躲开两头丧尸的凌空扑击，那两个家伙砰地一声撞在一起，在地上滚成一团。但程子介也没有趁机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另一头丧尸已经张着手臂，几乎抓到了程子介的肩膀。程子介敏捷地腰一沉，同时挥起手臂，斧刃荡起一片星光，直奔这家伙黑乎乎的额头而去。

这种速度型丧尸也是反应惊人，一低头躲开了这致命的一斧。但刚才的全力扑击被程子介躲开，已经让它的身体暂时失去了平衡，再难躲开程子介跟上的反身一脚。这一脚将它踹得两腿离地，飞了起来。失去了着力点之后，它就再也躲不开程子介的第二斧了。只能无力地咆哮着，看着程子介飞身追上自己，挥起手臂，映入它眼帘的最后一幕是一片雪亮的星光。

一声低沉的咔擦，这家伙像一截木头般直挺挺地掉落在地上。程子介随之落地，低吼一声，握着斧头划出一道半圆，将身后扑向自己的一头丧尸拦腰砍成两段。那家伙上半身拖着淋漓的黑血和内脏，还在草皮上向着程子介拼命爬过来，却被程子介抬起脚，噗地一声像踩破一个气球般将它的脑袋踩烂。

附近更多的丧尸围了过来，其他的则继续向着小队冲去，进入射程后，就陆续被子弹射中。有几头侥幸接近阵地，却被士兵们投出的手雷炸成了碎片。

程子介扫过一眼，明白他们暂时还不需要自己担心，将注意力转回自己身前。刚才跌倒在地的那两个家伙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一起冲向程子介。程子介拔出腰间的短刀，刀捅斧砍，将这两个家伙干净利落地放倒在地。然后回身一斧，砍断了一头丧尸的脖子。那家伙的身体无声地瘫倒在地，飞出去的脑袋还在半空中咔擦咔擦地咬着空气，然后撞到了一个同类的身体。这颗脑袋马上不由分说地咬住了那个同类，再也不肯松口。

程子介顾不得多看，突然横身一跳，再次躲开了一头丧尸的扑击，同时顺手将短刀捅进了它的太阳穴。但此时丧尸已经紧紧地围住了他，而且，这一批全是速度灵活性惊人的变异丧尸，于是，这时终于有一头丧尸成功地从身后扑到了程子介身上，抓住他握着短刀的左臂，一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就连程子介也觉得被咬得生疼，肩上的皮肤被那家伙咬得沙沙作响。虽然现在它还咬不破程子介的身体，但是，这些丧尸一旦咬到人，就仿佛天底下只剩下咬人这件事了。这家伙更显得得意万分，执着无比地咬得不亦乐乎，神情专注得几乎要让人心生敬意。

照这么下去，就算是块铁皮也迟早会被咬穿的，更何况程子介终究只是血肉之躯，而且被这么个家伙趴在背上，大大影响了速度和灵活。

一记狠狠的肘锤，重重地顶中了这头丧尸的上腹，伴随着轻微的骨骼碎裂声，这家伙显然肋骨断了不少，脊椎骨也断成数截，下半身一下子软绵绵的地耷拉下去，挂在程子介身上。但丧尸绝不会因为这样的打击而放弃撕咬的，相反，在这样的刺激下它咬得是更加勤奋。

肩上传来阵阵刺痛，一旦被咬破，自己就不得不休养一段时间，让十六消灭侵入体内的病毒。但现在可决不能停下来。程子介一边继续挥舞着斧头，砍翻了两头飞身扑来的丧尸，突然把斧头交到左手，右手接过短刀，回手一刀，捅进了咬着自己的那丧尸的天灵盖。

这家伙总算是一下子全身瘫软了下来，咬着程子介的嘴巴也失去了力度，程子介伸手一推，它就顺着程子介的背滑落在地。但此时又有两头丧尸扑到程子介的背上，接着，周围的十来头丧尸一拥而上，将程子介的身影彻底淹没了。

阵地上的士兵们一边射击着零星接近的丧尸——大部分丧尸都被前方程子介造成的混乱吸引过去了，给他们创造了更安全的环境，一边看着程子介被丧尸淹没，紧张地叫了起来。班长余能阔目瞪口呆，年轻士兵小郑浑身哆嗦，另一个士兵正在换弹夹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僵住了，只有女兵崔哥，焦急而惊讶地呼喊了起来：“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