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烨厉声道：“你一定要当着你大嫂的面说吗？”

云霄道：“她既然已是你妻子，你便不可能瞒着她一辈子，终究还是要说的，倒不如现在一起说清楚！”

“我自有我的打算。”

“打算？”云霄冷笑，“你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还会有什么打算？”

风烨火了：“你非要这么大声，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苏心凝原本是站在风烨身旁的，但她现在已经慢慢退到了墙壁上。只是出去拜祭了风烨的父母一趟，结果两个男人会从和平变成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原来男人翻脸也能比翻书还要快。

风烨极力克制住了火气：“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前三次她都不愿见你，这次想必亦然，何不死心？”

云霄脸上的冰霜慢慢退却，双眸渐渐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死心？你教我如何死心？大哥，我很感谢你当年没有对她赶尽杀绝，也感谢你愿意认我这个弟弟，但我现在只想求你再让我去探望她一次，也许这一次她就会心软了呢？”

“心软？”风烨哂笑，“她若是会心软，我爹娘又怎么会死？”

云霄咬咬牙：“可她毕竟也是你的生母！至少十月怀胎生了你——”

风烨猛地粗暴打断：“够了！”

那是风烨最痛恨的一个事实。

书房又变得安静异常。

半晌，苏心凝才弱弱喊了声：“风烨……”

风烨一怔，才想起苏心凝还在这里，叹道：“心凝，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只是你们既然是兄弟，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谈呢？”

“有些事，你不明白。”

“那就说明白啊！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是说要坦诚相待的吗？”

苏心凝真的很想知道，不是因为八卦，而是她想对风烨多了解些。

风烨望着她，深深舒了口气：“罢了。”

当苏心凝再次来到那黑暗的地牢，想起刚穿越而来在这里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日子，便紧紧地靠着风烨。

而那个老女人——应该说是风烨和云霄的生母，却已被关在里面三年多了。

三人来到了苏心凝昔日住过的牢房内，风烨将外边的烛台点燃。

“娘……”接着烛光，云霄蹲在牢门外对着里面躺着的老女人喊道。

老女人侧身而面，正背对着牢门，她沙哑着道：“你为何又来这里？不是说过不要再见吗？”

“可是孩儿真的想见娘。”

老女人冷哼了一声：“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苏心凝忍不住了：“那你还记得我吗？”

清脆的女声，老女人愣住了。她翻过身爬起来，佝偻着身体走近几步打量着苏心凝：“你……是你，上次被他们扔进来没死的姑娘……”

“娘！”云霄立刻忘情地再次喊了声。

看到那张仿佛七老八十的脸，还有再也直不起来的瘦小腰身，他眼眶再次泛红，眼泪模糊了视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世上有几个儿子看到自己亲娘变成这副模样会不难受？

即便是痛恨牢里女人的风烨，此时也只字不言。苏心凝知道他在忍着，因为自己的手快被风烨给捏碎了。

那老女人没有理会已经满脸泪痕的云霄，而对苏心凝道：“我好像说过，希望不会再在这里看到你的，你为何又来了？”

“因为……”

“因为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风烨冷冷地接过苏心凝的话茬。

“王妃？”老女人干笑了两声，“你倒是变了啊王爷，我以为你不会娶妻了。”

风烨冷冷道：“倒是让你失望了，本王不仅娶了妻子，而且这辈子只娶她一个。因为本王相信她，不会做那些抛夫弃子的事情来！”

“好，”老女人点点头，“说得好，说得字字在理。那罪妇就恭贺王爷新婚快乐，也祝王妃能早日为王爷延续香火。”

苏心凝脸有些红，可看到云霄依旧跪着，便道：“你就真的不看看你的儿子吗？他千里赶来只为见你一面，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吗？”

老女人道：“我只是一个戴罪的囚犯，蒙得王爷开恩得以苟且。哪里还敢高攀东城云家呢？云公子，还请回去罢！”

苏心凝叹了口气。她已经叹了好几次，只因她除了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关于那个老女人的事，其实当日她对苏心凝说的并没有偏差。老女人原本徐，原是风烨父亲的正室。风家世代经商，不想到了风烨父亲那一代，意外频发，生意严重受损，风家一度家道中落。

徐氏本是农家女，生得极为标致，最终嫁入风家，过了几年富贵生活，并为风家添了男丁。风家衰落后，无法再满足她的虚荣心，竟忍心扔下年仅二岁的风烨离家，不知所踪。

风烨的父亲不忍儿子这么小就没了娘，便续弦娶了杨氏。杨氏待风烨如亲生一般，风烨也一直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娘。

杨氏后来生了风铃，而风家的生意又有了起色，风家又能像往日那般富有。风烨成年后，适逢外敌入侵，便加入军队报效国家。之后一路平步青云，二十五岁便被皇上封了王。

只是谁也没想到，徐氏会回来。原来她离家后不久便遇到一个云姓商人，靠着自己在风家学的生意打理，帮助云姓商人赚了一大笔钱财。那商人将她视为贵人，不介意她的出身娶了她，第二年就生了云霄。

本想徐氏也有好的归宿，可惜天意弄人，商场如战场，云家突遭陷害，险些家业尽毁。虽后来逃过一劫，但云家也像当年风家那样没落了。

徐氏哀叹自己的命运多舛，以为自己要这样平淡过完后半生，不想意外得知信任的平西王风烨就是她给风家生的儿子，便动了私心，想回到风家。只是风烨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他岂会认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为母呢？这对养了他二十多年娘不公平。

风烨的拒绝并没有让徐氏死心，她本是风烨父亲的正室，是平西王的生母，怎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她把目光转到杨氏身上——如果没了杨氏，自己就可以回到风家了。便找了几个人，要除掉杨氏。

不想那几个人竟然是敌国密探，最终害得风烨爹娘被杀。风烨恨极了徐氏，偏偏那是自己的生母，而且她也是被人利用，自己若杀了她有悖伦常。而通敌之罪又非同小可，若交给应天府，怕是整个风家都要被牵连。

好在皇上早前同意他可以不通过应天府来审敌国密探，风烨便将徐氏丢入自家地牢，并让人保守这个秘密。这一关就是三年多。

而徐氏是风烨生母的事，如今只有风烨、云霄以及苏心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