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建勋也从井口里出来时,发现在夜色下的果真多了一个人。
林锦花正一手托着宝鼎有些戒备的看着那个人,而那个人却并没有看着林锦花,反而站在那条气息奄奄的巨龙面前,双手点来点去,一道银白色的透明光影正在她的点指之下,绕着龙躯游走来去。
银色的光影居然是一条几乎透明的无角小龙,它几乎在用有些贪婪的举动允吸着龙躯渗出来的血液,不止如此,每当它的身躯绕着巨龙转一圈之后,巨龙身躯上的龙鳞就变得更加灰暗。
这条小龙似乎在人影的帮助下正在掠夺对方的精华,怪不得如此庞大的身躯竟然变得不堪一击,这位大盘山剐龙台的守卫早已成为了一件嫁衣。
“这是怎么回事?”何建勋向林锦花问道。
“你难道看不见?有人来帮忙啦,至于为什么,应该你自己去问她。”林锦花把鼎在手里拨弄了一会儿后,也不见其用了什么手段,刚才还如同一只小水缸般大小的鼎居然在其手中渐渐缩小,但缩到一只脸盆大小时就再也缩不下去。在何建勋记忆当中,此鼎在敖灵蓉手里曾经绽放过令人惊奇的威力,而在林锦花这里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神奇之处。可能在如何使用这东西的方法上,敖灵蓉有独到之秘,并非一般人可以了解和掌握的。
何建勋再次看向人影,那人影一点儿都不陌生,他早就见过,而且一如所料,正是南渎龙宫的敖妍娜,那位第一次去太湖时差点把他给掐死的七妹。何建勋曾想是谁和这位大盘山的看守有深仇大恨,直觉在脑海之中浮现而出的是敖妍娜,想不到果然如此,可是她又是如何来到此地并且把对方诓骗到这井底下去的呢?
何建勋怔怔的看着敖妍娜,一直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她才把放出去的那条银色小龙给收了回来,但并未把那条巨龙弃之不理,而是从口中吐出龙珠,用这颗珠子从头至尾的给对方治疗了一番。被林锦花用刀划开的那一长溜的伤口看上去吓人了,但并不深,还称不上伤筋动骨,所以不一会儿就被其把伤口弥合好了。
虽然不在流血,可是那条龙依旧气息奄奄,连挪动一下身子的力气都欠奉,简直任人宰割。
直到此时,敖妍娜才缓缓转过身来。相隔不过十来天不见面,何建勋就感觉对方变化很大的,原来一直喜欢穿的红色衣服也不见了踪影,反而罩上了一层黑色衣衫,面容也冷峻了许多。
看来大盘山一行对她的刺激很大
“敖妍娜,你怎么到了这里来的?”何建勋还是问起了对方的来意。
敖妍娜两只明亮的眼睛先是盯着林锦花看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何建勋心说不会吧,难道她也要住到自己家里来,可是再也住不下了呀,而且自己和她之间似乎远没有到如此亲近的程度。
“你不欢迎吗?是啊,你看你现在身边的美人这么多,这位姐姐也不是普通人,灵蓉妹子岂不是很吃亏。”
林锦花笑吟吟道:“我和他没什么的,姑娘你别误会。”
“深更半夜的到荒郊野外来,如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说出来你信吗?”
“好吧,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那我告诉你好了,我是他没过门的媳妇,都生米煮成熟饭啦,如果不是他结婚的年纪还不到,我们连孩子都生下来了,真是可怜了我那还没出世的娃,都没看一眼世间是什么样子,就再去轮回了,你说我们俩是不是挺造孽的。”
敖妍娜一听,顿时双眼浮起一层怒色,冷冷道:“无耻!”
何建勋连忙插口道:“你胡说什么呢,哪有这种事。妍娜,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只是受了伤到我家里养几天。”
“哦,灵蓉妹子知道吗?”
“知道的。”
“那你三更半夜还跟她出来瞎混,不怕她会生气?”
何建勋感慨道:“她出了点状况,现在昏睡过去了,否则我们到这里来干嘛。”
敖妍娜微微一皱眉,问道:“她又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我简短一下跟你说吧。”何建勋便把敖灵蓉因为救人导致自己灵气大亏的事说了一遍,但他没有说救的老头是猰貐尊者,而是以一个普通人来代替了。这样便成了富有爱心的敖灵蓉居然在救治凡人的时候,不息牺牲了自己,如此伟大的举动,自然让敖妍娜听得有些动容。
敖妍娜感慨道:“怪不得她可以一直和你们相处和睦,看来在她眼中凡人和龙族没有任何区别,大家都是生灵的一种,我不如她看得那么开。想想也是,凭什么我们就可以高看别人一等呢,甚至于我觉得在残忍和恶毒的程度上,我们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如此,谁是尊贵的谁是低贱的,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何建勋道:“你还没跟我说你来找我干嘛,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还有……他……”何建勋用铁锹指了指躺着的那条龙。
敖妍娜见林锦花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而何建勋也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便直接说道:“在公,我是来抓你回南渎的,在私,我是来报仇的。”
何建勋吃惊道:“抓我,是谁吩咐你来抓我的?”
“是我们现任的南渎广源公,也就是敖少波的老爹。”敖妍娜说起广源公来,语气十分冷淡,照理既然对方是敖少波的老爹,那就应该也是她自己的老爹,但在其口吻之中,又哪里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为什么要抓我?”何建勋话一出口,便觉得问得太过多余了,自己打伤了人家的二老太爷,又在大盘山里大闹了一场,人家有一百个理由来抓自己,这还需要问吗,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来抓人的会是敖妍娜而已。
敖妍娜并未解释,反而扭过头不再看着何建勋。
“我知道,你们要抓我的理由很充分,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又是怎么回事?”何建勋所问的自然是那位倒霉的大盘山守卫。反正在何建勋的心中,既然这位守卫能和敖妍娜一起来,多半是当初的二老太爷知道蜃龙还活着,而宝鼎的下落又只有蜃龙知道,当然要派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是我干的,你看不出来吗?”敖妍娜冷笑着,“他在大盘山受了重伤,居然被人连本命的龙珠都给挖了,如果不是二老祖宗用嫁接之法重新填了一颗龙珠进去,他连人形都保持不住。这次来抓你,便是他和我一起来的,据说他可以感应到自己失去的龙珠在什么地方,结果就是这么巧,他和我的目的原来很一至。”
这位大盘山的守卫重新找上门来,何建勋也在意料之中,但申菲曾说失去了龙珠之后会重新褪化成一条蠢龙,但在敖妍娜的口中,对方竟然大难不死还得到了医治,又被填了一颗龙珠进去,估计那填进去的龙珠也是从其余龙身上躲来的,只是不知是死去的龙的避水珠呢,还是就是一条活龙身上的本命龙珠。
敖妍娜招了招手,那条银鱼所化的小龙立刻温顺的从其肩头游走到手臂之上,把一颗头颅在其手背上蹭来蹭去。她用另一只手在其头顶轻轻拍了拍,说道:“吐出来。”无角小龙的嘴巴一张,干呕了两声,不一会儿,一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龙珠出现在了敖妍娜的手掌之上。这颗龙珠灵气虽然稀薄了些,且个头也不大,只有鹌鹑蛋大小,但实实在在的也算是颗有生命力的龙珠了。
“这颗珠子就是后来被填入这家伙体内的龙珠?”何建勋问道。
“对,也是从一条无法化形但却好不容易修出了自身龙珠的一条小龙身上剥下来的,反正弱肉强食便是公理,谁都可以被牺牲,用一条没本事的小龙的龙珠救活一个有本事的大龙,很换算。可惜我也很眼馋这颗珠子,于是就借来用一用,你看我这颗珠子要是给我的小龙用一用的话,以它现在的灵性,说不定有一天也能够化形成功哦。”
何建勋听得心中暗惊,敖妍娜说得简单,但其话中的意思自然是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把埋在对方肚子里的龙珠又给挖了,然后却让自己养的宠物龙给吞了。
“你下了毒,把他给毒倒了,然后挖了他的龙珠。可是你怎么把他扔到这里来的?”
敖妍娜冷笑道:“我只是下了毒,而且他本来就没了自己的珠子,把不属于他的东西拿走又算得了什么呢,以其所做的那些事,这一点惩罚简直微不足道。”
何建勋知道敖妍娜之所以对付对方,肯定是想为母报仇。当初死在剐龙台上的一员就有其母亲在内,而作为操纵剐龙台上铡刀的那个大汉,肯定就是刽子手一个。
“这里的水晶宫原本就是我南渎所属的范围,别看它隐藏的好,但在我们眼中,山川大地之上只要是存在年月很长的水晶宫,都在记载之中。我把他诓骗到这里来,并且让其在这里渡过最后的岁月,已经算很仁慈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和她也会到这个地方来,并且从下面挖出了一件东西来。”敖妍娜终于把目光重新投在林锦花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其手中的宝鼎上。
林锦花把宝鼎往身后藏了藏,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你如此对待自己人,这可怎么交差呢?”
敖妍娜道:“除了你们之外,谁知道是我做的,除非你们去高密。不过如果你们也这么做的话,我就把宝鼎落在你们手中的事说出去。”
林锦花道:“看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敖妍娜道:“或许吧,不过我更相信他,而不是你。”
何建勋顿时放心了下来,敖妍娜虽然说要抓自己回去,可是她都把同伙给搞得半死不活了,而自己又知道了这个秘密,显然不可能再把自己抓回去,而且看她那样子,也根本不想要抓人的样子。何建勋道:“妍娜,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呢?”
敖妍娜淡淡道:“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后,就想远走高飞,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甚至没有任何人的地方住下来,反正这世上也没有关心我的人,与其被人利用,不如独来独往好了。”
看其说这话时,言语酸楚,面色凄凉,一点儿都不似作伪的样子,似乎真的已经是万念俱灰,生无所望。
“不会吧,你怎么会这样想?”何建勋觉得这个选择也太可悲了一点了,敖灵蓉也曾遭受过重重不公,可也没有像她那样自暴自弃。
“要不然我能怎么样呢,去报仇,去杀亲人,不对,其实我没什么亲人!毕竟在他们眼中,我也不是他们亲人,只有我自己才那么傻,觉得有亲人而已。”
“你不是还有朋友吗,我们可以做你朋友啊,大家一起和睦相处不是更好。”何建勋很自然说出来的话,他觉得没有任何错误,可是敖妍娜听了之后却双目一闪,问道:“你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啊,为什么不。”
敖妍娜摇了摇头道:“你只是看我可怜,才说两句好话安慰我,我知道的,灵蓉妹子在你这里,她又怎么可能如此慷慨。”
“她怎么可能管这么多嘛,现在她都还在睡觉呢。”何建勋觉得敖妍娜的担忧简直是杞人忧天,做个朋友而已,就算敖灵蓉的嫉妒心再强,连林锦花都可以忍耐下来,没道理容不下敖妍娜,更何况说起来二者还是有血脉联系的。
“好吧,是你自己说的。”敖妍娜展颜一笑,然后向着林锦花道:“把这家伙处理一下吧,我可不希望有外人看到这里躺着一个大家伙。”
林锦花道:“你要怎么做?”
“自然是把他重新弄到井里面去,而且把井口给压压死,已经没了龙珠的他没过多久便会褪化成一条小龙,还能活多久,就看他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