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回家了。
两条腿麻木的几乎已不停使唤,只会机械式的搬动,如果不是发现自己还站在家门前,何建勋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截肢了。从太湖回来的路上,有小三分之一的路,是何建勋用两条腿走过来的。
离开太湖后他便沿着大致回家的方向走,一直走了三个多小时,然后才有一位好心的货车司机以为遇上了单身驴友,便大度的带了他一段路,等快到县城时何建勋下车,然后直接走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咦?建勋你回家啦,玲珑呢?”何母看到出现在家门口的儿子,又是意外又有些担心,因为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大好。
一晚上没睡,又走了半夜的路,换做谁脸色都不会太好。
“玲珑住亲戚家了。”何建勋道。那南渎龙宫的确是她的亲戚,自己并未说谎。
“哦,她终于找到亲戚了啊,那你应该请人家亲戚上门来看看。”何母想联络联络这未来儿媳家亲戚之间的感情,以后成为一家人的话,玲珑的亲戚那也是自己家的亲戚,礼多人不怪,客气一点总没有坏处。
何建勋叹气道:“人家得愿意才行。妈,我很累,想睡觉。”
何母看着儿子那疲惫不堪的脸色,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玲珑家的亲戚很不好说话,把你赶回来的?”知子莫如母,她察言观色,马上就发现何建勋和平时有些不同。
何建勋哭丧着脸道:“这倒没有,只是人家送我很多值钱的东西,我故作君子,全都推脱不要了,等后来想起来,又后悔的要命。哎哟,那可真是一大笔钱,我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
何母气急反笑道:“小兔崽子,一点点钱你就惦记成这个样子,不要人家的钱财那是对的,你要是真收了,早被人看扁啦。玲珑住亲戚家那也是暂时的,过两天就又会回来,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把她丢了呢。没什么大事的,你去睡吧。”
何建勋答应一声进了门,草草洗脸洗脚后爬上自己的床,闷头便睡。他觉得只有睡着了才可以让心中的郁结之气化解开来,然后这个世界也就清净了下来。
“这孩子有些不对劲啊?”何父在后院踢腿弯腰的健身,此刻才来到何母身旁皱着眉头说道。
“岂止你看出来了,我也看出来不对,不会是小两口闹矛盾,分手了吧?”
“不会吧,前一天还很好的,怎么会闹矛盾?”
“小打小闹总是有的,谁能保证这一辈子都风平浪静的,不用担心,等见到玲珑时我再好好问一问。”何母并不觉得敖灵蓉会从此失踪,再也不见面,在她心中这么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就算是闹了矛盾要走,也会很客气的告知一声,绝不会不声不响的玩失踪。
如果是以前,只要一睡着,就算外面山崩地裂山呼海啸,睡着的何建勋就是个死人,什么都不会知道。可是现在却不会,因为那蜃龙还寄居在他的脑海里头,睡着了也会自动把他拉入蜃梦之中。
何建勋把被子盖住脑袋,正自好睡,却听到耳朵边上说道:“你把眼闭上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穿衣服。”
何建勋迷迷糊糊道:“别烦我,我只想睡觉!”
“你现在就在睡觉啊,否则怎么会看得见我。”
“嗯?……”何建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把手往前面一推,想掀开盖住自己的被子,结果发现面前空空荡荡,再一睁眼,自己正好端端的站在沙滩上,哪里是躺在床上的样子。在他面前,那蜃龙所化的申菲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想睡觉,麻烦你把我送回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做。”何建勋无奈的双手抱住脑袋,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沙滩上,那沙滩虽然是蜃梦之中幻化出来的,却和真的没有什么两样,躺在上面很软很舒服,简直比床上还要舒适。
“你这是怎么了,在我这里怎么可能睡得着?”申菲走到何建勋身旁,然后蹲了下来,伸手在他的肩头摇了摇。
“我发现醒着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难怪那个郑板桥说难得糊涂,有时糊涂也是一件幸事啊,因为一糊涂了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何建勋有感而发道。
噗嗤一声轻笑,那申菲被何建勋故作老成的言语给逗乐了,要讲对生活的体会,何建勋再活二十年都不如她。
“那也容易,你变成白痴的话,就一直很开心了啊,你想做白痴吗?不过我也要告诉你,快乐和痛苦都是相对的,就如阴和阳永远相辅相成一样,当你快乐的时候,就会有别人痛苦,例如你成了白痴,每天傻笑,固然你会很开心,整天高兴的像过节一样,可是痛苦在哪儿呢,你是白痴到不知道痛苦,但你的父母亲就要承受原本是降临到你身上的所有痛苦了。”
何建勋睁开眼,发现申菲的脑袋就伸在自己的眼前,触手可及,那娇美容颜和尚未长成但已含苞待放的身躯总是散发着吸引异性的惊人诱惑力。这个老妖精,却故意长这么一副折磨死人不要命的小妖精样子,真不知道出去了会祸害多少人。
何建勋瞪着她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承受的痛苦足够多,别人就会很高兴?”
“话不能这样说,而是指你的承受力越强大,再大的痛苦对你来说都是云淡风轻的事,那么和你相处的人就会很轻松很高兴了,那些指望你痛苦不堪,想看好戏的人就会失望乃至不高兴。你看看我,原本好好的两性身躯,硬是被你弄得丢了一半,现在只剩下这个女儿身,我也没有难过得寻死觅活嘛。”
“切,你原本都快没命了,现在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越活越年青,当然应该高兴才对。不过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痛苦难过,关心爱护我的人也会痛苦难过,只有那些不相干的人才会很高兴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加不幸。我不能这么干,我要让那些信奉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统统失望!”何建勋一下子又坐起身来,脑袋离着申菲的头一尺都不到,怔怔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胸脯道:“你可以让我变得快乐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