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血中火娃(1/1)

浑身疲惫的二狼低着脑袋在大火中奔逃,踩到地上的瓶瓶碎碎脚板都烫起了水泡。前后都是乌烟,上下满是石灰,左右全是火圈。耳旁各处充塞着烈火燃烧的焰响声。

也许他真的没有听见,只顾得埋着头仓惶在“火盆”中拼命的逃窜。

“喂,你先放我下来!”铃铛这一次的声音更大了,甚至用左手去掐着他脖颈,右手拉扯着他的头发,猛揪了几根在手里,晃动着二狼脑袋,还用脚跟子去蹭他膝盖。

二狼跑得本来就很快,两脚生如风雷,突然被铃铛这么一折腾,晃晃悠悠地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廊间的毛毯上。

恰好板上的一盏红吊灯被大火烧断了线条,从顶端脱落而下。像个火球一样顺着二狼的身前擦脸而过,隔着短短的几公分距离球光焚烧在脚下。

同一时间,二狼反应急迅晃着两腿逼迫刹住了脚步。这一来便更站不稳了,鞋底一打滑背负着铃铛侧身摔了一跤。

两人在地缠在一块尴尬的打了几个滚,鞋子腰带发簪等乱七八糟的衣装饰品零落得满地都是。在起来的时候两张大小脸就黑得跟块煤炭似的。

铃铛气得鼻子都红了,扒开脚丫子站起来一脚踹到二狼脸上,凶得跟个泼妇似的唾骂道:“你耳朵被猪尾巴堵着了是不?跟木鱼呆子一样。”

二狼抹着一张黑脸,蓬头赤脚的正准备从火毯子上爬起来。不虞,天灵盖正上方刚好有一块被烧得两层黑麻麻的预制板,长三米,宽两米,能刚好把整个人身体完全压死。四角支撑的钢筋被周围燃烧烈火烤弯后,整块残缺笨重的石板如泰山压顶一般,猛然砸向二狼全身。

二狼刚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叫出来,便是漆黑一片。“蹦!”铃铛还没反应过来。整块残破的预制板将二狼从头到尾都压在下面,怕是成了“肉饼”。

可见预制板下面的缝隙里由内而外向四面逐渐慢流出紫红血条,在烈火的烘烤下,转瞬间在毯面上干成黑印。

铃铛光着两只白花花的脚丫鞋都不知掉哪去了,目瞪口呆傻望着足下那块石板,似乎根本就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些什么,只感觉到头皮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给浇了一下。

周边的火焰越烧越旺,走廊过道的每一扇门都被烧得黑乎乎,顶上的一盏盏吊灯线条被烤断后,一盏接着另一盏亦如密布坠落的陨石散落在废墟里。

整条长达七八丈的过道被火焰盘绕得水泄不通,找不到一条可以钻出去的缝隙。铃铛站在中间,好比篝火里串在烤架上的烧鸡,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已成瓮中之鳖。

在看着石板被压得完全不见肢体的二狼,神态更是雪上加霜。可尽管如此,铃铛也只是犹豫了半响,顾不得去管二狼的死活,把衣服往头上一套,身一转,试着从火堆里冲出去。

刚一拔腿,就被预制板下显露出来的一只黑手给抓住了,接着又是阵凄惨的求救声:“姐……姐救我!”

铃铛被这声音惊得心头一阵猛跳,扭着脖子回头往下看了一眼,只看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手掌,胳膊藏在板下,拉着皮开肉绽的五根手指头,抓在她的脚腕上。

铃铛本想上前去救,可那石板重沉沉的,怎么搬也搬不开。接着顶上又掉下来了好几颗凹凸的石子,和一尘泥土,洒落在铃铛的头皮上,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了,踏下的地板也开始有震动,仿佛整块天花板都要完全塌陷下来。

铃铛心里应该很清楚,在不走就走不了了,两人都得葬身于此,无奈之下,只好松开了双手,挪着身体蹬着腿甩开那只紧握在腕的手掌。

可难以想象的是,那只黑手掌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死缠着不松手,奈何铃铛怎么甩也甩不开。

这又是跺脚又是蹬腿的,反反复复挣扎了片刻总是摆脱不了这死缠的手掌。

而在这时,走廊两侧那一排排大门被大火烧得接二连三往下倒塌,门前的那几只正立摆放的招财猫都被烧化了。

走廊晃动得就像是快要地震了一样,站都要在不稳了。铃铛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随手摸了摸口袋,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水果刀。

拿到手里的时候,刀上面还残留了一块苹果皮,染得是斑斑锈迹。但还能勉强一用,一转身就朝着石板下那只手腕猛跺了下去。

可刀锈迹很重,划了好几刀,也就是破了两层皮,根本一点效果都没有。心急之下,铃铛从一边捡起了一块石头,往石板下,继续砸了过去。

砸得那只手薄薄的一层血皮千苍百孔,手掌上到处都是血,皮都磨破了好几层,石头都变红了,可骨头就是不断。

直到天花板上掉落下来了一块锋利的尖石,丝毫不差刚好就砸落在那黑手腕上,“嚓”一声!直接把手给削成两截,铃铛这才得以脱身。

刚转身,大火已经烧到了身前,后面也是烫呼呼的,身体完全不能移动,完全被围成了一个“火焰饺子”,空气也变得稀薄,铃铛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生死的紧要关头,铃铛回头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目前站的位置,就是零零叁号房的门前,那道大门里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身陷绝境的铃铛,没有别的退路,只得侧身重回到了零零三号房间里。这刚一进门,那石板处便彻底崩塌了,碎石与铃铛的身体擦肩而过。

幸运逃过一劫的铃铛,进入零零三号房后,发现在这个房间里,平静如水,根本就没有被大火烧毁的印记,比外面要凉快的多,虽然很漆黑,看不到里面的任何物体,但两个空间比起来,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在房间里,铃铛好像又听见了那女孩的笑声,这一次是笑,笑得很开心,感觉就在自己的身边。

铃铛双手摸着墙壁,凭借着感觉一步步王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走去。她用手摸着摸着,摸到了一个开关按钮,下意识的用手轻轻一按,房间里的灯就亮了。

不过亮的并不明朗,只是有些微暗的光芒,照射在墙壁上,反照出了铃铛的身影。

笑声还是没有停止,铃铛回头一看,发现之前遇见的那蓝裙女孩,正在阳台上背对着她坐着,身体摇摇晃晃的,感觉稍微轻轻挪动一下,就会从阳台上掉到楼下去。

铃铛看见后,一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女孩坐在阳台上嗓子里哼哼着一首童谣,肩膀上还背着一个洋娃娃。

铃铛沉住气候,便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感觉很凄凉,特别是后背心,就跟淋湿了一样,又冰又冷。

靠近那女孩后,铃铛说道:“你好啊?”

女孩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嘴里不停的哼哼着歌谣,声音很小。

铃铛见她不回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次问道:“你好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女孩还是没有回过头来,继续面对着窗子外,仰着头瞭望着上面的星星。

铃铛正准备在往前走一步,可却没想到她看见那女孩裙子都是血,那只洋娃娃也是一样,而且脚只有一只,脖子上还爬着好几条虫子。

铃铛正准备往后退,女孩的口里突然喊出了两个字:“妈妈!”

声音很尖锐,把耳朵都快刺破了,铃铛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手捂着双耳,表情也很难受。

女孩突然又笑了起来,慢慢的,她一只手扶着阳台,把脖子扭向了铃铛的方向。

先是一只腐烂的耳朵,耳朵旁还爬着一只黑虫,转到侧脸的时候,脸颊上有一个窟窿血洞,根本看不到她的下巴。

铃铛看到后,闭着眼睛往回逃走,一直冲着那门奔去。

“姐姐,你去哪?”

听到这声音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一下又停了。斜着眼看了过去。

那阳台上站着一个黑影子,个子不高,一米左右,好像正冲着铃铛在招手。

铃铛揉着眼,看着阳台那方向,转身又走了回去,靠近了阳台,离那女孩越来越近,缓缓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样子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吓人,脸上好像是在微笑,背着一个红色的小书包,抱着娃娃僵直站在原地。

铃铛看着她问道:“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女孩笑着走了过去,就这样看着她,一直在笑,每当连笑三声之后,就会停止一下,直到一直走到了铃铛的身旁。

“小妹妹?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女孩用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面声细语的说了三个字:“找妈妈!”

“那你妈妈又在什么地方呢?能跟我说一说吗?说不定姐姐能帮你呢。”

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在说话,直接就走到那张红沙发下,跳到上面后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洋娃娃放到了一边。

铃铛也跟了过去,坐到了那女孩旁边,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女孩突然一回头,笑眯眯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啊?“

”当然有啊,不过你不是要先找到妈妈吗?“

女孩伸手捡起了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又从桌面上拿起了一个酒瓶子,把被子倒满之后,拿到手里,往嘴边凑。

铃铛见后,很快把酒杯给抢了过来,放到了一旁,说:”小孩子不能喝酒哦。“

女孩把沙发上的洋娃娃又抱在了手里,回头指了指它的头,说:”不是我要喝,是洋娃娃要喝。“

”它要喝?它会喝吗?“

”当然会啊,你看,它有牙齿和嘴巴呀,肚子里还有胃呢,它最喜欢喝了,我天天喂它喝“

铃铛看了看女孩手里的洋娃娃,特别是脸上那层红纱布,是她一直都忘不了的。那嘴看起来很脏,像是很久没有清洗过的一样,又抬头看着那女孩,说道:”你妈妈在哪?“

女孩手指了指下面那张沙发,道:”她在沙发下面呢,睡着了,躲起来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

这时,那电视机的屏幕忽然一闪,自动亮了起来,两人回头一看,屏幕里呈现的是一个房子,这房子看起来很破很旧很脏,几乎都快要倒塌了。

那房子的大门停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上插了一根水泥钢筋,这时,大门里走出来了一个彪头大汉,其在了车上。

铃铛盯着电视机里的屏幕,回头问那女孩:”这人在干什么呢?“

女孩说道:”他要去杀死我弟弟!“

铃铛又把视线扭转到了电视机前,屏幕里又出现了一间厨房,厨房里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手拿着一把菜刀,在砧板上剁着青菜,手指头都剁断了,可她依然还在那躲着,灶台下面都是血,都快流成了一个血池。

红沙发上的女孩忽然笑了起来,又是那三声。

铃铛听到女孩的笑声,看着她问道:”你在笑什么呢?“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电视机的屏幕在笑,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那电视机里。

铃铛又看着那电视机,屏幕突然一下又跳转了,画面里呈现的是一个男孩,头戴着红帽,一直拿着皮球在拍动,连拍了好几下,而且至始至终那男孩的脸部都是盯着屏幕在看。

四周的灯光变得更加漆黑,铃铛坐在沙发上,四肢都觉得凄凉,好像就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周边那女孩的笑声也突然停止了。

铃铛回头一看,沙发上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这时候,电视机里面呈现了最后一个屏幕,是一张红沙发,红沙发上面坐着五个人,扶手上站着两个,沙发两侧坐着两个,这四个人就是之前照片里的那四个,二男二女,中间还有一个,这人就是铃铛。

坐在电视机外的铃铛看到屏幕里坐着同样一个自己,眼睛都绿了,吓得急忙用余光斜眼观察了一下自己周边的情况,发现自己的周边果然坐着一男一女,扶手上还站着两个小孩。

铃铛额头上都是汗水,下一秒她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跑到门前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皮球,滑倒在地,摘了一跟头。

当她在爬起来的时候,一只脚站在她眼前,抬头一看,是一个白发老奶奶,手扶着一根拐杖,嘴里含着一个馒头,就这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铃铛继续爬起来,一伸手把那老奶奶给推开。老奶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腿一弯就撒开拐杖侧身摔倒在地,摔倒地上的时候,头突然与身体分开,连滚了好几圈到门槛上。

“啊!”铃铛尖叫一声,转身就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来到走廊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废墟,石头块子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凌乱在下,整个酒吧都烧得满目疮痍,铃铛小心翼翼的脚踩着地面的残渣慢慢走了出去,来到了大街上。

当她在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石墙已经塌陷的不成形。

“嘀嘀嘀”

一辆汽车的喇叭声在街道上响起,铃铛回头一看,发现是一辆计程车,车窗户里钻出了那白发老人的脸庞,冲着她连连招手,对她说道:“姑娘,快来呀,到车里来,我带你去一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铃铛也没有去多想,冲着他笑了笑,便迈开脚步走到了车门前,拉开车门的时候,才看到之前那卖油条的小伙尸体还在车上,只不过皮肤已经发干了,看似一具死壳。

在那油条小伙的脖子上,还插着一把水果刀,刀上面残留着一块苹果皮子,这让铃铛突然想起了在西装里摸到的那把水果刀,再往口袋里摸的时候,那把水果刀已经不见了。

白发老人冲着她笑道:“你快上车啊姑娘,你要在不上来,我可就要走了。”

铃铛道:“知道了,我现在就上车来。”

铃铛一脚把那尸体给踹开,坐到车上,重重的把门一关,“咣当!”一声响。

“你轻一点啊,棺材盖子都快被你掀开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件西装又是谁的。”

“我可以告诉你第二个问题,那西装是我送给你的,不送给你,难道留给死人穿啊?”

白发老人启动了车上的发动机,把油门压到了最死,这台车快速的穿梭在大街上。街道上的车依旧来来往往,不过这一台计程车,直接是穿着墙壁走的,就算开到了河里,也不会沉下去。

车一直开到了一个小巷子里,这巷子左右两侧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几只乌鸦从上方飞过,拉了一泡屎在车顶上。这时候,车在一间不显眼的房子里停了下来。

铃铛隔着窗户左右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你的家呀,你生前的家呀,难道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白发老人把车锁一拧,打开车门后,走下了车。

铃铛楞了一会,也跟着走下了车,这里的空气很新鲜,到处都是挺拔的梧桐树。

白发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交到了铃铛手里,叼着烟说道:“你看看,这不就是你吗?小时候长得多水灵,只可惜死得早啊。”

铃铛伸手一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那照片上的小女孩,感觉很熟悉,扎着两根小辫子,抬头又问道:“可我没印象,她是谁?”

“这姑娘名字夏天啊,可惜她不是你现在的名字了,你要不要进房子里看一看,里面有你小时候的玩具。”

白发老人把嘴里的烟头一吐,转身就往那房子里走去,这房子的砖头和瓦片都溃烂得不成形了。就连那道铁大门都生锈了。

铃铛跟着那白发老人身后,推开了铁大门,走进了房子里,过道两侧种满了紫兰花,但并没有花香的味道,而是一股猫尿的味道。

白发老人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里面那道门,推开回头的时候,对着铃铛说:“你还记的吗,你小的时候,经常喜欢用猫尿来浇花,经常被你爷爷打,现在你爷爷想打你呀,都打不到了。“

铃铛走到那些花的旁边,摘下了其中一朵,拿在手里用鼻子闻了一下。

白发老人站在门边看了她一眼,慈祥的笑着,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

铃铛看着,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因为他看着那老人很亲切,好像是自己家的人一样,不管那白发老人对她说什么,她都会不受控制的照着去做。

看了会后,铃铛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来到屋子里,这里面看起来灰尘很重,但东西却放得整整齐齐,看着像是很多年都没有人来住过一样。

白发老人走过去,坐在了一张沙发上,桌子上面有茶具。他拿起了一个杯子,壶里好像已经装满了茶叶,倒满后,自己喝了一杯。

铃铛往屋子里面又走了几步,左右看着有不少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看起来很眼熟,像是自己的房间一样,门帘上还挂着一串金色的铃铛。

”你小时候啊,最喜欢的就是铃铛了,经常让你爷爷给你买,你可能看你现在身上都挂着这么多铃铛,真是怀恋啊。“

铃铛听着那白衣老人的话声,自己也情不自禁的往那房间大门走过去,走到外面的时候,她推开了大门,走到了房间里,左右看了看,墙壁上贴着的到处都是画像。

正中间放着一张床,杯子上到处都是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铃铛走到床前,又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被子的夹层里落出了半张照片,这张照片只有一半,另一半也不知道在哪去了,而且是用手撕开的。

把照片翻过来一看,上面是半张脸,很白很白,半截眉毛,看起来年龄不大,铃铛看着自语道:”这人是谁呀,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这人是我吗?真的是我吗?为什么这么眼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