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里的气压低到可怕,只听得到打火机点烟的声音,或许,还夹杂着低声的呼吸动静。
直到我手中的烟燃到一半,烟灰掉落,才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活该她要跟着陆少。”
“是啊,照陆少那么个玩儿法,她不被玩儿死才怪!”
“对啊,听说被……咦……听说都没有全尸,惨不忍睹……”
我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个玩儿法?
我下意识把目光看向米雪。
不出所料,米雪的表情依然淡淡的。
估计这世上,就算是生死大事,也不会让她脸上起什么波澜。
“行了你们,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赶紧抽完烟,继续干活!”冰姐一声令下,接下来就没有人再提起娇娇这个人。
全都板着一张脸抽烟。
而我把燃尽的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等着冰姐给我安排房间。
上次伺候那个衬衣男,已经把我伺候得心有余悸。
今天想赚点钱,看来我也不能太过分,万一被余焺知道,那后果不敢想象。
砰砰砰……
有人敲门进来。
“冰姐,陆少过来了,让你给她安排个丫头。”
陆少?
我一愣,陆昀澈这么快就来了?
娇娇刚死,还是被他玩儿死的,他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就过来了?
“你们谁去?”冰姐问了一句。
几个姑娘手里夹着烟,面面相觑。
我心里有些纳闷,她们真的会敢去?
“都不去?陆少可是……”冰姐开了口。
旁边一个穿着漏背衫的女人开了口:“我去!”
“我去,我去……”她旁边的女人也开始争先恐后。
冰姐正要开口,米雪直接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冰姐,我去。”
她说话的表情依然淡漠,却夹杂着死在必得的自信。
冰姐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一般,转眼看向我:“哆啦,你也去。”
我一愣,她怎么会让我去?
米雪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不是么?
为什么还要拖我下水?
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跟着米雪走进2号包房,陆昀澈果然坐在沙发上抽烟,旁边坐着另外几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之前和他来过的衬衣男之一。
不是被割肉的那个。
陆昀澈抬眼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沉了下去。
米雪扭着腰坐过去,俯身倒酒:“陆少,好久不见了。”
她总能随意切换面孔,这点我很确信。
前一秒还毫无表情,现在脸上的笑极尽风尘。
“陆少。”我也走过去,坐在他的另一边。
一想到娇娇的死,我就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昨晚他的手指差点被余焺切掉,今天,竟然到这里来寻欢作乐,看来,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或者,娇娇是他发泄的牺牲品。
“没想到,哆啦小姐还会在这里来。真是难得……以前但凡跟过余焺的,就没有一个,还会回来。”陆昀澈的话让我浑身一激灵。
那么,跟过余焺的那些女人,最后都成什么样子了?
也跟娇娇一样,死无葬身?没有全尸?
想起他把人腿上的肉割下来喂狗,想起他要剁陆昀澈手指,我浑身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难受至极。
“陆少说笑了,这是哆啦的工作,我不来这里,又会在哪里呢?”我装作对陆昀澈的话毫不关心的样子。
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
好在陆昀澈也没有再说,而是勾着米雪的肩膀:“以后,就你跟着我了?”
米雪笑着点头,并不作答。
“如果我没记错,你陪过余焺一段时间?”
他说着还若有若无地朝我看了一眼,我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陪过余焺一段时间?
是什么意思?
难道正如我刚才所猜想的,米雪和余焺之间,是因为我……
“陆少,先喝酒,我们慢慢聊。”米雪镇定自若把酒递给陆昀澈,不慌不忙地开口,“余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已经有哆啦,陆少就不要拿过去的事情开玩笑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第一天到这里来上班,余焺来了,也是米雪主动要求要去的。
跟今天一样。
陆昀澈端起酒杯就要喝酒。
我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绝对是余焺!
心里一着急,说了声抱歉就领着包往卫生间里走。
生怕一会儿陆昀澈脑子抽,突然出声,让余焺听到。
锁上洗手间的门,我赶紧拿出手机,上面的YS果然在不停跳跃。
“喂,余少!”我尽量让语气平静点。
“嗯。”
嗯?
他是不是只会这个字?
我主动找话题:“余少,你吃饭了么?”
回应我的,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这次我不会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因为我知道他只是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这人也真是够,没话说还打电话。
“余少?”我试探性地开口,“如果没什么事,我……”
“吃过了。”
“啊?”我一愣,“哦,吃了就好,余少你早点回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哆啦,你在里面这么久做什么,陆少让你赶紧出来。”米雪直接过来敲了敲门,喊得很大声。
我心里一慌,正要开口,电话里面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完了!
余焺挂了我的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听到了米雪的话?
还是,巧合?
咚咚咚……
米雪又一次敲门。
我回过神来,把门打开:“嗯,我肚子有点疼。”
走过去,惴惴不安地端起酒杯,却又很快放下。
那晚被余焺绑在柱子上场景历历在目,不敢私自喝酒。
他早上说,三天后才会回来?
我愣了愣神,还是端回了酒杯:“陆少,刚才不好意思,这杯我敬你。”
死就死吧,三天后再死,现在先赚到钱!
————
那天晚上,陆昀澈果然带着米雪出台了,临走给了我一笔小钱,而我拿着钱换好衣服,走在冷风中。
纠结着是回酒店,还是去米雪的出租屋。
站在路口想了很久,感觉那里都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鬼使神差,竟然打车到了监狱。
呵,刚出来不久,我竟回到了这个地方。
鬼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是因为,待了四年,有感情了?
呵呵,真是讽刺,真是讽刺啊!
九月见底,我穿着余焺给我买的衣服,蹲在监狱门口,几个守卫看了我几眼,便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我连这里,都进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蹲在源于门口,想起进来的那天,前男友没有来,顾淼也没有来,只是远处有一辆车停在那里,从我出事到进监狱,那辆车一直跟着。
虽然车窗关着,但我知道,余焺就坐在后座。
他明明有能力保释我……
不,他明明有能力让我无罪,可他就在远处,看着我下狱。
所以我恨他,痛恨!
幸好,我遇到一个同道中人,我叫她小野。她跟我一样,也是失手伤人致死,比我早入狱两年
但她却被判了六年之久。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淼给我疏通了关系,我才判了四年。
算算日子,小野也差不多该出来了,我们约定好,我在外面等她。
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腿已经麻了。
我现在又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地走,A市真的改变了不少。
包里的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多想把它扔得远远的,跟余焺断了。
可是我不能,他是我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
“余少。”我接起来,冷风吹得我打颤。
他直接问我:“你很忙?”
我愣住,忙的不应该是他?
“没有,我在散步。”
“在哪?”他的语气很冷静,我几乎能想象得到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在……在监狱门口。”
话一出口,我便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补充:“我一个朋友在监狱,所以……”
“嗯。”他的声音很淡,没有多大反应。
我松了口气,发现根本找不到去下一个地方的路。
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我开口:“余少,我找不到回酒店的路了。”
“蠢女人,你是第一天在A市?嗯?”
“我……”我头脑立马清醒过来,“哆啦只是跟余少开个玩笑,看看余少是不是真的很疼我。看来,余少真的很紧张哆啦。”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知道他还没有挂电话。
果然,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只是还没有玩够你。”
“余少你好坏啊!”我装作毫不在乎,“那哆啦先打车回酒店好吗?你早点休息,等你回来。”
“你想挂电话?”他的声音加重了些。
我吓得赶紧认错:“没有,不是,我只是……”
“站好,别动。”他说完,电话那头便没有了声音。
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
我看着电话上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变化,而他那边静悄悄的,我也不敢挂,不明白他站我站好别动是什么意思。
直到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
我认出这是余焺的车。
但他并不在里面,开车的是司机。
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电话里说道:“谢谢余少。”
“嗯。”他回答。
然后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