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第十八章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原地不动的雇佣兵们也渐渐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等了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真要这么一直等下去？大家不免在心中犯起了嘀咕，甚至觉得凯吉子爵虽然愚蠢，刚才那番话似乎也有点道理。一个人的本事再怎么大，也不可能预见未来会发生的事呀。
“这次会不会真的是卡尔玛判断错了……”
几名雇佣兵将手里的十字弩放下，提出了质疑。
“来了，准备！”
卡尔玛大喊道。
听到喊声后，雇佣兵们的精神再度紧张起来。卡尔玛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骑士们的惨叫声。
“啊啊！”
“啊啊！”
雇佣兵们严阵以待，赶紧将已经放下的弩又举了起来。
骑士们惨叫声此起彼伏。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沙沙沙的声响，声音变得越来越近。突然从空中蹿出了几个身影。
“射击！”
布林德迅速做出了反应。听到命令的士兵们不敢耽搁，赶紧朝扑过来的黑影放箭。
嗖！
砰砰！
咣咣！
被弩箭射中的黑影哀叫着掉在了地上。这些黑影正是之前袭击过他们的猴子。
十字弩的威力甚至可以射穿盔甲，但是也有缺陷，那就是无法长时间连续攻击，一轮攻击顶多持续几分钟。
猴子们趁空当又扑了过来。被激怒的猴子疯了似的发起了猛攻。尤斯米娜没等事态恶化就出手了。
女魔法师站在人群中，挥舞着手中的法杖大喊了一声。
“风暴切割（Wind Cutter）！”
话音未落，只见法杖顶端涌出了一股凛冽的大风。即便只是一位实战经验不足的魔法师，但是大家给她赢得了一段不短的准备时间，因此她这次施放魔法的过程很顺利。
犹如利刃般的大风，朝着猴子攻击过来的方向刮了过去，瞬间将那群猴子的身体撕得粉碎。后面的猴子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得四散跑走了。
猴子被成功击退，布林德和巴罗温伯爵忙着清点人数。
雇佣兵无一死伤，这结果真是让人又惊又喜。之前他们遭受猛兽攻击时次次损伤惨重，每次都是等猛兽已经到了眼前才仓促应战，这次早早地做好了准备，结果果然不同。
“不愧是马达卡族人，对丛林了如指掌！以后就拜托你了。”
布林德对马达卡的敬佩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要担心，信我就行。这样我们就能最大程度地减少牺牲。”
卡尔玛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一样面无表情。
雇佣兵们整理好队伍后，赶上了前面的骑士团，想确认一下他们的情况。
骑士团死了十个人。
凯吉子爵看着已经死去的骑士，紧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队伍继续前进，骑士们乖乖地跟在最后面。他们一路上遇到了猛兽的多番袭击。
经过上次的教训，骑士团也乖乖听话了。在接下来与猛兽的多次交锋中，远征队中没有一人伤亡，所有的危险都被卡尔玛预测到了。
……
一行人不停赶路，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
大家升起篝火，准备扎营。
卡尔玛将背包解开，从里面拿出了圆锥帐篷，四下看了看，找了几根粗树枝做支撑。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搭起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紧接着，他又在帐篷里升了火，一时间帐篷内像是换了一个世界。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觉得不可思议。大家正忙着生火，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竟然给自己盖了个屋子。
“嚯，丛林部族的人真是无所不能啊。”
布林德羡慕地看着帐篷感慨道。就算升起篝火，到了晚上还是会觉得冷。与在野外露宿相比，在帐篷里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尤斯米娜，你过来，跟我一块睡。”
卡尔玛搭好帐篷，让尤斯米娜也进来。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惊得张开了嘴巴。
“我、我为什么要、要跟卡尔玛一起睡？”
尤斯米娜听闻此言，满脸涨得通红，一阵心慌意乱，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每天晚上教我识字和魔法。”
“可是……”
“白天要赶路，不利用晚上，哪还有时间？”
“但是，那也……”
“你觉得我会把你怎么样吗？不用担心，我不会怎么样的。”
“去吧，尤斯米娜。”
听到他们二人的这番对话，布林德站出来说道。
“他不像是那种会对女人怎么样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事你就大喊，我们一定会过去帮你的。而且你也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在帐篷里过夜比在野外强得多。”
布林德说得句句在理，尤斯米娜也无从反驳。
“好吧，如果我真的喊的话，你们一定要进来。”
“别担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听到你喊我们都会过去的。但是，你要是因为别的原因忍不住喊出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尤斯米娜扭扭捏捏，布林德忍不住打趣她道。
“布林德！”
尤斯米娜听出他话里意思，羞红了脸。
尤斯米娜进了帐篷。
卡尔玛将《魔法大典》递到了她手中。
尤斯米娜瞄了一眼卡尔玛的脸，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女魔法师舒了一口气，开始逐字逐句向他解释书上文字的意思。
卡尔玛一边看书，一边细细地听，煞是认真。
书里面的单词和古代北欧的文字有些相像。在和这些人接触的过程中，他已经掌握了不少单词，因此理解起书中的内容来并不是非常困难。
有一种力量，自古就有，肉眼虽不可见，却真实存在。这种力量不归人类所有，因为它有自己的生命。
人类后来利用这种力量孕育了所谓的魔法，这股力量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超自然力量，读作玛那（Mana）……
这段话是《魔法大典》的序言。
地球上的语言有很多种，但是各种语言对超自然力量的定义和发音却颇为相似。
原来这个世界也一样，对超自然力量的发音和定义都与地球上很接近。
这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地球被称为气。意指充斥在整个宇宙中的气息，这种气息无所不在，人们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它。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看似神秘的力量竟然和气一个意思，看来地球人可能比这个世界的人更了解这股能量。
在印度也有和气相似概念，他们将之视作生命的能量源（Prana）。
天地伊始，这股能量源便已存在，并充斥整个宇宙，由此衍生出了万物四象。换句话说，能量源代表着生命的初始。这股被称为能量源的力量，在全宇宙所有次元中都存在。
在各个地区抑或不同次元，都存在这股神秘的力量，只不过称谓不同。
玛那是从美拉尼西亚地区的原始宗教中发展出的一种称谓。
这股在天地伊始便已存在的能量，可以为万物所用。使用者可以通过咒文唤醒这种力量，将之化作强大的武器。在印第安人文化中，这个词也代表神明。
“看来这种能量在这个世界可以孕育出厉害的魔法。”
地球上不同的地方对气的定义不尽相同，在体内生成气的方法也多种多样。丹学修炼的目的，是将这种无形的气或者说能量，汇聚起来再加以利用。而瑜伽则是用这股气来唤醒人体内的潜在能力。
玛那是一种看不见的生命体，意义等同于原始宗教中的神明。由此衍生出的便是魔法或巫术。
地球上的各种宗教也是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来的。在江晓寒生活的世界，人们将巫术或魔法当做迷信的产物。在卡尔玛生活的这个世界，这种力量在人的召唤下化作了魔法。
不知不觉间，夜已经很深了。尤斯米娜说着说着眼皮开始发沉，困意阵阵袭来。
凌晨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人就连在帐篷里也能感觉到阵阵寒意。尤斯米娜被冻醒了，打了个哈欠。她看到身旁的卡尔玛，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卡尔玛一直没睡，还在端着《魔法大典》细细研读，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马达卡族人难道这么好学？”
据她所知，马达卡族人勇猛无比，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战士，但是仅此而已。可眼前这个人却孜孜不倦地盯着书看了大半夜，粗鲁的战士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人不解。
“他和我听说的马达卡族人一点都不一样。马达卡族应该都是些野人才对……”
她盯着卡尔玛看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睡了过去。
卡尔玛根本没注意到醒来后又睡着的尤斯米娜，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那本《魔法大典》上。尤斯米娜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美人在侧甜蜜酣睡，竟没引起他的丝毫注意。
他被这本《魔法大典》中记述的内容深深吸引了。
来到这片幽密的丛林之后，他一直在修炼丹学，身体发生了让人欣喜的变化，也练就了一身过人的本领，但是他对魔法却一无所知。
在监狱中度过的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让他至今难以释怀。他之所以被抓，也是拜魔法所赐。逃出来的时候，他曾暗暗发誓，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卡尔玛的眼皮也有些发沉。白天行军，晚上熬夜读书，就算再强悍的人也会扛不住。
他搓了搓双手，将双手盖在眼皮上，手上的热度缓解了眼部的疲劳。
他继续闭着眼睛，开始运气。气在身体里缓缓运行，在四肢走了一圈之后，他立马觉得身体轻松多了。
“魔法比想象中还要难啊……”
卡尔玛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一下子往脑子里装进了太多东西。一时间，他不仅无法理出个头绪，这些知识反倒在他脑中成了一锅粥。学习新语言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就在此时，一名骑士突然撩开帘子钻了进来。
“马达卡族人，子爵大人叫你过去，跟我来。”
此人正是黄金羊骑士团的骑士。
骑士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为什么会找我？”
这位子爵仗着自己的贵族身份混不讲理，卡尔玛为免生事，尽量不和他产生任何交集。不知这家伙半夜三更要求见面意欲何为。
卡尔玛虽然心中有疑问，但还是跟着那个人走了出去。
他走出帐篷才发现，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外面的人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紧紧裹着毯子在篝火边熟睡。正在值班的雇佣兵看到卡尔玛跟在骑士后面走出帐篷，满脸疑惑。
凯吉子爵端坐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依然摆着一脸傲慢的神情。他身后站着几名面无表情的骑士。
“大人，那个马达卡族人来了。”
进帐篷叫卡尔玛的骑士对凯吉子爵恭敬地说道。
卡尔玛看了凯吉子爵一眼，语气生硬地问道：
“叫我干吗？”
“竟敢这么跟子爵大人说话？”
“你这个野人，不得无礼！”
站在凯吉子爵身后的骑士们全都愤怒地瞪着眼，纷纷指责卡尔玛说话不够恭敬。
“行了，这个野人不是还不怎么懂我们的语言吗？礼数的事以后慢慢再说。你看看这个。”
与身后这群满脸狰狞的骑士相比，凯吉子爵表现得倒挺宽容。他说着将一个小袋子扔给了卡尔玛。口袋掉在卡尔玛的脚下，发出了当啷啷的声音。
卡尔玛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口袋，又抬眼看了看凯吉子爵。
“这是三百金币，对于一个平民来说，吃喝十年绰绰有余。拿着，这是给你的定金。”
“定金？”
凯吉子爵傲慢地扬着脸说：
“对，定金。从现在开始，你负责给我们带路，以后不用再管其他人。只要你让我们安全抵达目的地，我再付给你比这定金多两倍的金币。如果你想要，我还可以把切尔林吉家的传家宝赏赐给你。”
卡尔玛看着地上的口袋，没有说话。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一个人要想更好地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必然要接触金钱和权力。这些东西对于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卡尔玛来说至关重要，但是卡尔玛并没有答应凯吉子爵的要求。
“我拒绝，我已经答应过那些人了。”
谁都清楚自尊没法当饭吃，有些人为了金钱或物质甘愿抛弃自尊，点头哈腰等待他人的施舍。但是卡尔玛不是这样的人。
凯吉子爵当然不了解卡尔玛的真实想法，他只会以自己的小人之心猜度卡尔玛拒绝的理由。于是他继续傲慢地说道：
“别担心，如果你答应我，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不行，在我看来你并非可信之人。”
“什么？”
凯吉子爵的脸瞬间僵住了。
“竟敢羞辱子爵大人，决不能轻饶了这个野人！”
站在后面的骑士们气得嗷嗷乱叫，纷纷拔出了身上的剑。
“都给我住手！”
眼看双方就要动起手来。正在此时，布林德和巴罗温伯爵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原来是值班的雇佣兵发觉情况不对，叫醒了他们。
“这个人胆大包天，竟敢出言侮辱子爵大人！”
修伊用剑指着卡尔玛，大声咆哮。
“卡尔玛只不过没有顺你们的意，拒绝了你们的无理要求。他答应我们在先，不肯见利忘义，你们就要置卡尔玛于死地？”
巴罗温伯爵冷着脸说道。
“卡尔玛尽职尽责，一身的本领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们想杀了卡尔玛，难道谁有本事给大家带路不成？”
站在后面的布林德说道。
骑士们虽然手里握着剑，心中其实也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布林德说得在理，如果把卡尔玛杀了，谁来当向导呢？丛林中险象环生，如果没有向导，怕是没人能活着回去。
“行了，都把剑收起来吧。谁也没说要杀掉咱们这位能干的向导啊。布林德，你又何苦吓唬众人？”
凯吉子爵冷冷地说道。
“凯吉子爵睿智神武，自然最明事理。”
布林德拉着卡尔玛的手臂，径直离开了。
凯吉子爵望着一行人的背影，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气。
“修伊，我们还有必要对那些家伙手下留情吗？”
修伊答道：
“大人无需再忍，只要您吩咐，我们马上动手。”
“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姑息那帮家伙。倒是也无需着急，等到完成任务再把他们全都杀掉。”
“是。”
修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