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沈然的回忆

从这里到伏牛山，开车得一天一夜的路程。

为了避免打瞌睡，我就时不时找沈然唠两句。

“你跟郑轩什么关系啊？”我八卦地趴到副驾驶椅背上，想看看沈然的表情。

沈然依旧冷着一张脸，不过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谁让他皮肤那么白嫩面部轮廓也不硬朗，再长点肉估计就是一娃娃脸。

只要不打了鸡血似的要为民除害，平时看着就是一软包子。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沈然的回答很简短。

不过我能深刻体会他和郑轩的友谊，因为作为一个能看见鬼的人，一般人都会把你当成神经病，所以从小到大被孤立是必然的，能有一个朋友自然会好好珍惜了。

曾经我也有一个好朋友，她相信我能看到鬼，并且不怕我。

奈何，她抢了我的男人，从此再没联系过。

“以后我也是你朋友。”我动情地看着沈然，沈然也回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我们一人挨了华衍一爆栗：“开车的时候不要左顾右盼。”

“你这是赤裸裸地嫉妒我们的革命友谊！不像你，飘了两百年一个朋友都没有！”我气呼呼地瞪着华衍，心底里认为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他对我的容忍好似没有限度，而我也因为他的容忍无意中变得肆无忌惮。

“高处不胜寒，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他们跟我做朋友会羞愧得无地自容的。”

“自恋狂。”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华然，讲讲你跟郑轩的事呗，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想着要去除鬼的？”车子又走了几个小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我看华然有点昏昏欲睡，问道。

华然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于是说了大概他这辈子最长的一段话。

十二月的D市下了十年来第一场雪，原本喧嚣的城市在银装素裹下安静下来。人们过了初下雪时的激动后，便被冻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偌大的白雪天地里，只有几个小孩嬉笑追逐着打雪仗。

夜幕悄悄降临，小男孩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雪人，却怎么也走不到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上。白天还娇憨可爱的雪人，现在也藏着妖魔鬼怪在身体里，似乎随时要冲出来吃了他。

小男孩的脚步开始有些踉跄，终于一个趔趄摔倒了。入眼处是一双红色烫金绣花鞋，男孩抬起头，看到一位貌美少妇。

少妇盘着头发，穿着大红的袄子，撑一把暗红的梅花油纸伞。

“虎头，到娘这来。”少妇朝他招手。

他身上阵阵发寒，却忍不住朝她走过去。

“不要去！”身后有人大喊。

男孩看见一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男孩，正惊恐地看着他。

等他再回头，刚才的美艳少妇，只剩下半张脸，另外半张似乎是被什么生生撕了下去，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虎头，到娘这来。”少妇还在朝他招手，他正想放出袖子里的食鬼虫，身后的男孩一巴掌扇了过来，他原本清醒的脑袋倒被他打蒙了。

“你儿子已经死了，他不是你儿子！”男孩冲女鬼大喊。

“死了？不，虎头不会死！他没有死！”女鬼崩溃大哭，哭声哀怨凄惨。

男孩拉着他就跑，可是跑了十几米就被那女鬼捉回来了。

“杀了她。”就在他吓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后来的男孩冷漠地说道，然后那女鬼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你养鬼？”小时候的沈然跟现在一样，遇到养鬼人之类的邪物就会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

小郑轩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拔腿就要跑。

沈然追着他回到郑家，眼睁睁看着他放血养鬼，竟冲动地把祭鬼用的案台打翻了。

小鬼大怒，要杀了沈然，幸亏沈然的奶奶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

可是老太太也因此命丧黄泉。

沈然把这一切都怪在郑轩头上，两人上一所学校，他便时不时把郑轩拉出来1;148471591054062揍一顿。郑轩不还手也不告家长，郑家的人找老师问他也会编理由糊弄过去。

就这么一直打到初中，两人竟打出感情来了。

郑轩知道沈然会捉鬼后，央求他帮他把他家里的小鬼收了，因为他不想一直作为一个鬼的傀儡活着。

可是沈然的奶奶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不要再去招惹那个小鬼。但是他也不忍心看郑轩最终变成小鬼的寄存体，于是两人用了很多小伎俩去杀鬼，却每次都失败。

终于在今年七月份，沈然受高人指点，得到一张紫符，便和郑轩商量着在小鬼升级的关键时刻，置他于死地。

可是沈然功力太浅，即使有紫符相助，也根本不是小鬼的对手，于是郑轩不幸因此丧命。

如果不是沈然用家传净瓶将郑轩的魂魄装起来，恐怕他早就成了小鬼的盘中餐了。

“是我害死了他。”沈然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回忆，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这样一直开到伏牛山都不会打瞌睡了吧。

看沈然伤心自责的样子，我不忍心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郑轩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人啊，总是喜欢不自量力。”华衍幽幽地飘过来一句。

沈然的嘴唇抿得更紧了，我生怕他一怒之下拉着我一起给郑轩陪葬去了。

“哎？你只提到你奶奶，那你父母呢？他们怎么不帮你对付小鬼？”我突然问。

沈然目光一闪，华衍敲了我脑袋一下：“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聪明，你倒说说沈然遇着的那高人是什么人？”

华衍冷哼一声不屑道：“紫符又不是金尸符，但凡有点造化的玄门之人都能画出来，这也算高人，那本少爷岂不成了巨人了？”

“绿巨人差不多。”我想象华衍一身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华衍不明所以，挑眉看我，我不理他继续问沈然：“你小时候胆子就那么大，敢去掀小鬼的祭案了？”

“鬼蛊子以捉鬼为己任，如果怕鬼还怎么入门？”

“小时候我也认识一个跟你胆子一样大的男孩，那天我被厕所里的女鬼吓得不敢出来，是他救了我。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做朋友，他就被当成色狼被女孩子们一脚踹到了茅坑里。”

车子一个打滑，我差点摔到挡风玻璃上去，幸好华衍及时拉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