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并不大,在李府一个角落处,平日也没几人来。进去后是处十几平方的小庭院,再就是两间砖瓦房,李哲隆特批此地作为李穆思的住所。
小小的院子此时燃起数个火堆,和着夏日的烈阳,将空气都烧的灼热,墙壁上映着跳动的火苗,似乎在嘲笑火堆中间紧紧抱在一起的二人。
壮硕的李穆思将苏求思紧紧抱在怀中,身上还裹着棉被,但仍旧瑟瑟发抖,怀中的佳人如同一具冻僵的尸体,并不断朝外散发输送着冷气。
持续了几分钟,李穆思自己都要冻僵时,苏求思的体温却骤然上升,很快就像一块灼热地火炭。恢复行动能力的李穆思又跑回屋内,屋内放着七八个大桶,里面都是冰水混合物,将苏求思放入其中,水温很快上升,里面的碎冰顷刻融化,苏求思也恢复也意识,面容痛苦,看的出她在强做忍受,最终还是哀嚎起来。
李穆思见状更急,又将苏求思换入别的木桶,直到换完木桶,苏求思才有所缓解,但惨叫声更甚,屋内空气逐渐让人窒息难受,她身上瞬间抱起血管,全身的血脉经络都浮现出来。
李穆思愣愣看着,他知道这时候他帮不上忙。约有半刻钟,苏求思才逐渐恢复原样,刚才的怪物又有成了弱不禁风的美人。
此时她仍有意识,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话。这才是这种怪病的恐怖之处,你能清楚的感觉到每一丝痛苦,却不会晕厥。
灾难仍未结束,屋内忽然升起微风,朝着苏求思聚拢过去,气流速度越来越快,在她脸上留了道伤口后消失,伤口处血尚未流出,又开始聚拢痊愈,但四周更多的气流飞速袭来。
李穆思暴吼一声,上前用身体阻挡,但那些小风刃似乎长了眼睛,大多都绕开李穆思,准确的在苏求思留下一道道伤口,但无论多大的伤口,总能很快愈合。如此,永不停息…
约一刻钟后。
李穆思门前聚着三人,都是府里一些婆子官家的儿子,平日游手好闲,欺软怕硬。
其中一人对另外二人嘿笑道:“你听,比平时要早,但没声了,肯定是死了,哈哈我赢了,快拿钱,一人五十文。”
另尖嘴猴腮之人摇头道:“不会,那丫头要是死了,那傻子早就发疯了,哪会这么安宁。”
“别吵了,傻子出来了,看他咋样。”
李穆思一推房门,拖着满是伤口的身子默默往外走,那种风刃越来越强,家中常备的伤药已经不够用,要往族里的药房再取些来,至于门口三人,他直接就无视了。
三名二流子见李穆思满身伤口并不惊讶,最早说话那人见李穆思神情平淡,就知苏求思无事,暗骂道:“这女娃啥做的,怎么他妈的还不死。”
话音未落,一股劲风铺面而来,躲闪已是不及,他哪里能和自幼用天灵地宝淬体的李穆思想比,只觉脑袋如遭锤击,身子被打飞到空中狠狠摔倒在地,又滚了两圈才停下,嘴里呻吟不断。
另外二人见状懵了,回过神来干忙去看被打那人,擦破了脸、打碎了牙、撞歪了鼻,性命却无大碍。
“滚!”李穆思瞪眼道。
三人气的发抖,又怕李穆思真发起疯打人,搀着被打那人匆匆逃走,临走前还呸了口唾沫。
李穆思愣愣的又站了会,也往药房去。
…………
苏求思醒来时已经是傍晚,屋内的一片狼藉已被打扫,只是身上不时传来的撕裂痛感时刻提醒着她,还是习惯不了疼痛。
趴在床沿眯睡的李穆思也清醒过来,挠挠头笑着。
苏求思动了动墨玉黑的眼珠,又深吸几口气,恢复些许精神,才在昏暗的屋内看见李穆思脸上的伤痕,粉面立刻有了怒容:“说了几次那种风刃割的伤口,我立刻就能痊愈,公子你可不行,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李穆思面带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可,你会疼啊。”
苏求思欲要再责几句,却总觉心里堵了什么,反而落起泪来。
“苏姐,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我又做错啥?”李穆思哭腔道。
苏求思挣扎着起身保住了李穆思,声音哽咽道:“错了,都错了,咱俩活在这世上就是错啊。”
李穆思轻拍她后背,略加镇定后道:“姐姐,你躺了一天,我去给你拿些东西吃。”
苏求思点点头,“多拿些,你肯定也没吃。”
李穆思将棉毛巾被又给她给上,出了屋子。
约有半刻钟后,拿着一个类似北方炕上的床上桌,上面放着浓粥、咸菜、肉丝和馒头,府内每月下放的钱都是李於隆特批的,没几个人敢贪。
李穆思扶苏求思倚靠着床头,用垫子衬到后背,自己取了板凳坐到旁边,相视而食。
“四公子,明天是环阴城大大小小家族检测天赋的日子,还赶上太老爷的九十大寿,你就乖乖跟我旁边,千万别乱跑,不过我身上有病,不会参与检测。”苏求思边吃边道。
“那,还准备啥不?要送贺礼吗?”李穆思含糊不清道,几下就解决一个馒头。
苏求思闻言双眼立刻弯成月牙,笑道:“都知道要给太老爷送寿礼,别人都说你笨,我看你你这越来越聪明,这病将来肯定能好。寿礼跟咱们小辈没关系。倒是这武学天赋检测是个大麻烦。”
“没事,家里人都没我力气大。”李穆思拍拍胸膛。
“唉,哪有这么简单。15岁后,人的身体基本长成,也就能开始修炼真气,武学测验就是决定谁有资格修炼。这天地间由风火水地四元素,能掌握这些元素的人被称作魔法师和武者。魔法师太神秘,几万人里边可能都没一个这种体质,只听过没见过,据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武者略有不同,他们用内功将元素纳入体内,换转为真气,一则用于锻体,一则进行战斗。咱们府里就有好多武者,大多都在在长老会,经常和老爷作对。”
“长老会真坏。”李穆思愤愤不平道,苏求思也连连点头。
“谁和我作对啊?”中年男子声音突起,李於隆面带笑容,推门而入。
“爹。”
“老爷。”
“不用行礼,你今天发病,躺着就行了。穆思,跟我出来。”
李穆思挠挠头,跟了出去。
皎洁的明月倾洒在院中,土地面似乎铺上层薄雪,白天烧的发黑的地面折射出亮色,几只蛐蛐吱吱叫着,乞求呼唤到雌性,但往往是鸣至天亮。人活着难,动物活着也不容易。
李於隆在院中快步转了几个来回,最后似乎下定决心,招手示意李穆思到跟前来,从怀里掏出个锦布小包,里面是一张巴掌大,薄似蝉翼的透明物品,说:“思儿,明天天赋检测时,会有人让你将手掌按到一块大石上,你到时候暗中先将这片纸贴到右手掌上,然后再按上去,直到石头发亮,切莫被人发觉。”
“爹,别人都说我笨,天赋测验过不去,到时候长老会要把我逐出族谱,这东西,是不是要骗他们?”说着一顿,低声诺诺道:“孩儿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骗过人,现在也…”
“糊涂!记住,你是我儿子,有着我李家的血脉,这些都是你该得的,谁也抢不走。现在回去睡觉,明天我自会安排人帮你。”李於隆正色道,将丝锦包起,硬塞入李穆思怀中。自己移步离开小庭院。
李穆思忽然跪地,对着背影猛磕三个响头,含泪回到屋去。
李於隆站在门口,目光所触,灯火通明,稀疏的吵嚷声盖过蛙蝉鸣蛙叫。
“唉,思儿啊,你以为长老会只是针对你?李府延续了三代的体制,可不能到我手里没了。”李於隆面容苦恼,低声自语道。
又想起去年暗地里给李穆思用微型检测石测试天赋的场景,检测石一点反应没有,这说明李穆思是千年难遇的……蠢才啊。
————
环阴城的武学天赋每年一次,辖区内年在15至18岁之人皆可参与。一般来说是由当地官府组织,选出的人才也会进入官府,但环阴城情况特殊,从来都是三大家族换着坐庄,招揽人才,甚至为此大打出手,毕竟这么好的笼络人心的机会,谁都想拿。
武学测验本就是盛宴,又赶上李老太爷的九十大寿,那番壮观盛大无需多说。
李府前的两条街都被征用,中间一座高台用于测验天赋,四方向各有一座较矮平台摆着桌椅板凳。周围戏台、景点、吃食、杂耍等应有尽有,数万人聚在此地,围个水泄不通。
“公子,那个中央开台穿大红官袍,和老太爷说话的就是王县令。旁边那是文家家主,现居县丞的文田明。那边坐的是典史,张家家主张隐。咱们李家和张家向来不和,和文家关系甚密,这些你也不用知道,待会会有人来考校你的根骨,之后才测试天赋,到时候我不在身边,你照他们说的做就是了。”苏求思与李穆思随着李家的队伍进了露天宴庭。
“好,好多人啊。”李穆思腿脚一软,差点栽倒,惹来周围人一阵低笑。
苏求思扶住,向周围人狠狠瞪去,李府人哪个不知这泼辣女的厉害,个个不敢做声。
“人再多又怎样,还不是给三大家做陪衬,除非是那种天赋极好,还有为稳定民心而选出的几个幸运儿,又真有几人鲤跃龙门?”
“二哥,你也来了!”李穆思惊喜道。
“唉,没办法。今年十八岁,实在躲不过了,实在想不通我为啥还要练武,当家主又不需要高深修为,爹才不过是锻体二周天……”
正说着,一阵鼓乐声起,场内迅速安静下来,李於隆含笑上到中央平台,其他人纷纷退下,只有老太爷端坐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