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恐丢官职
有皇帝发话,各司的效率直接上升了几个台阶不止。几天之后,第一批十万的地图就被一抢而空了,各个驿站纷纷上书请示再行拨放,而那些买到地图的人,也一个劲的夸地图的好,几乎可以用爱不释手来形容。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当即指派慕容歌全权安排。这一次,周正等人再不像上次那样心不在焉,反而认真聆听慕容歌所说的每一句话,等慕容歌吩咐他们做事时,也不推诿,各司其职,干得认真。
席卷京都的地图之风就这样刮了半月之久,但好景不长,这日,忽然有十几个商家联名到京兆尹告御状,说《朝京里程图》祸害了他们,要让皇上收回地图,并惩戒作此地图的人!
出头的商家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大名鼎鼎的首饰铺,就是挂有先皇御赐匾额的“天下第一楼”,除此之外,还有玉器行、丝绸坊、当铺银楼等等,声势浩大,一下子就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破格亲自接见了这批人,问起缘由:“诸位,你们为何突然如此慷慨陈词,朕没记错的话,几日之前,你们还对‘朝京图’大为褒奖,何故短短时日,就有了如此大的变故?”
事情来得突然,连皇帝都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只听说最近京城治安出了点问题,这些商家不是被劫就是被盗,损失惨重。莫非,这和朝京里程图有什么关联?
闻言,那“天下第一楼”的万东家立马站了出来,看得出,因为他握着先皇御赐的牌匾,所以成了这批人中的领头军,他愤愤然的道:“皇上,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次当真是被那劳什子朝京图害惨了啊!”明明已经四十来岁的成年人,一边说竟然还一边流出了眼泪:“起初,地图刚出的时候,我们几家上榜的店铺确实占了不少光,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小店也是宾客如云,生意日盛。”
所谓上榜,就是地图上标明的醒目所在。不管是酒楼,客栈,还是铺子,每个行当都标注得有,其中名声好、风评好的还被用朱笔特体圈了出来,以便看地图的人能一目了然找到自己心仪的店家,换句话说,就是一种推荐。而这种推荐,对这些店家来说无疑是增加客流量的铁杆保证。
因此,这些人一开始才会对朝京图有着超越一切的好评价。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又责怪上了?
皇帝注视着“天下第一楼”的东家,语气凝滞:“你接着说!”
得了皇帝的首肯,万东家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顺带将自己的眼泪也抹了下去,这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道:“之后……之后麻烦就来了!皇上,近来京城忽然冒出了一批盗贼,他们胆子小,不敢对朝廷命官和世家富族动手,就打上了我们这些小店的主意!不过短短数日,我们十几家商铺都让这群盗贼洗劫一空了啊!”
“哦?那这和朝京图有何关系?”听了半天,皇帝也没明白这人到底想表达什么。要不是为了弘扬他视民如子的情操,他真想让京兆尹将这些人带回衙门去慢慢审问。
皇帝这不咸不淡的口气让下面遭逢大难的十几个东家面如土色,其中一个忍不住站出来,拔高声音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盗贼偏偏瞧上我们的店铺,后来有一个小贼不小心说漏嘴了,原来……原来他们竟然是按照朝京图按图索骥,一个一个摸上门来的!”
盗贼的思路不难理解,这些被红圈特意标注的店铺,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店就是背后坐拥财富的大商贾,若说官家有钱,那这些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商铺实际上聚财更多,而且还没那么打眼。
就比如首饰铺,玉器行和当铺,他们手上的好东西难道少吗?内务府的宝贝尽管多,但和民间的珍奇玩物比起来,估计还是不够看的。私人手上的名家字画、珍玩宝藏,大多也不比内务府的差,更何况这些聚宝为财的生意人手中。
皇帝一听,顿时明白了。
他的心中不禁涌上了一股气恼,还夹杂着怒火。
按图索骥?这么说,如果来的不是盗贼,而是其它国家的杀手的话,也能按图索骥摸到他的皇宫喽?
这是皇帝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想法,也是一些人希望的想法。不过仅仅转念之间,皇帝就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朝京图虽然图绘了整个京城的全貌,但对于皇宫可没有任何细节的勾勒,仅仅只画了个宫门而已。而一道宫门能起什么用呢?如果一道宫门就能让他陷于危险当中的话,他岂不是要将全京城百姓的口都缝起来?
因为只要是京城人士,都知道皇宫的入口在哪儿啊!
想通这个,皇帝的脸色稍稍没那么难看了,只是依旧对朝京图带来的麻烦很是不爽。他看向京兆尹,嗓音沉重:“京兆尹,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京兆尹是统管整个京城治安的,说来,京里出现盗贼,他有难辞其咎的责任。
京兆尹程大人面色惶惶,不安的道:“皇上恕罪,都是微臣管辖不力,微臣这就回去点兵遣将,务必将那些胆大包天的盗贼抓捕归案,给各位受难的东家一个交代!”京兆尹是个聪明人,没有一开口就推卸责任,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皇帝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怪罪慕容歌。
可是,那些东家却不依了。因为他们太明白官府办案的潜规则了!
能不能抓到盗贼还未可知,就算是抓到了,他们损失的这笔巨款要由谁来赔偿?还不是让他们自认倒霉!但如果皇上接受他们的控告,对绘制朝京图的那位女史严厉处罚,那就相当于皇帝间接承认这一切都是他的走眼,这样一来,就算不能尽数得到赔偿,皇帝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面子上的安抚总不能少吧?
这些东家损失严重,几乎大伤元气,现在就是能回手一点是一点。
“天下第一楼”的中年大叔又拱手站了出来:“皇上,草民们几世几代都靠着这点微薄的生计度日,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可让我们怎么活下去啊?皇上,请您务必严惩那绘制朝京图的女官,并且收回所有已经发出去的地图,不然,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会受到这样的灾难,盗贼抓了这一批,难保没有下一批啊!再说了,这次是盗贼,下次是什么谁知道呢?万一来的是敌国的铁骑……”
“放肆!这话也是你一个区区生意人能说的?”京兆尹实在听不下去了,猛的呵斥了一声。
皇帝面色沉沉,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着。说他不生气,那是假的。说他不犹疑,那也是假的,只是凭这么一件小事,就要让他收回成命,这些人把他当什么了?还企图让他认错?皇帝何曾有过错,就算有错,那也是下面人的错!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京兆尹:“这事儿朕知道了,你先带他们下去,明日早朝,我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皇帝本来是想即刻宣几位大臣来处理此事的,但看那些东家个个哭穷的样子,忽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个脑满肥肠,一看就腰缠万贯的吃好喝好的,还好意思跟他哭穷?到时候抓到盗贼拿回赃物,也一定不能全还给他们!哼!
万东家等人哪里明白皇帝的想法,只苦着脸,在京兆尹严厉的目光下悄然退了下去。说来,这万东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什么“敌国的铁骑”,岂是他一个商场人士会挂在口边的话?
更像是有人刻意教他这么说的!而且,这个人还十分的了解皇帝,希望利用皇帝的猜忌顺利的除掉慕容歌。好在皇帝心里对这些虚伪的商贾本就有排斥,所以才没有上了幕后之人的当。
第二天早朝,慕容歌就被宣到了殿上,被皇帝好生骂了一通,不过最后皇帝话音一转,却是没说收回地图的事儿,而是让蒋烈辅助京兆尹缉捕盗贼。蒋烈拱手领命,皇帝这才语重心长的说:“慕容歌啊慕容歌,若是这件事不能妥善解决,你这个女史怕是再难服众了!”
言下之意,是有意要撤掉慕容歌的官职了。
慕容歌心头微跳,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低着头回答皇帝的话:“皇上,微臣愿协助京兆尹和蒋将军抓捕盗贼,以尽微臣的绵薄之力。另外,微臣始终认为,这些盗贼不仅来历蹊跷,出现的时机也甚为巧合,不早不晚,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这令微臣不得不怀疑,是有人看不惯微臣,所以给微臣下绊子呢!”
恭亲王哼了一声,不阴不阳道:“你是皇上亲封的女史大人,又三番五次被皇上赞誉,谁还能看不惯你?”因为柳魏没有给他儿子治病,所以恭亲王一直心中不平,连带看慕容歌也不顺眼。
找到机会,总是要踩她几脚他才舒服似的。
对于恭亲王的挑衅,慕容歌不可置否,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低下头不说话了。大殿之中静谧下来,三皇子想上前为慕容歌说几句好话,被户部尚书不着痕迹跩了回去,而太子那边,则是目光深沉的看着慕容歌的背影,看起来并不打算插手。等了一会儿,皇帝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公说公有理,那就等抓到盗贼后再说吧!无事,今日便退朝了,太子和三皇子随朕去养心殿。”
恭送皇帝离开后,蒋烈不动声色地和慕容歌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