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二更】(1/1)

购买不足百分之60会显示防盗章哦, 36小时以后刷新就可以啦 不过他走了也好,陆沅君也乐得自在。

封少帅走后的第三日, 按新历来算是个礼拜一, 是陆小姐去冀北大学上课的日子。

抢了季泉明的工作之后, 她收到了洛娜的谢礼,上头夹了个小条子,写着泉明没了教授职位,那女学生也不搭理他了。

季泉明也因着怕见着熟人, 一连几日没敢出门。

二十银元薪资的工作, 对于家族数代为官的季泉明来说, 根本算不得什么。

丢人才最要紧。

陆司令是个大老粗, 家里头住宅院,点煤油灯,根本不晓得洋玩意儿的好。

不管陆夫人怎么劝, 说汽车那能跑的铁疙瘩是被洋人大仙施过法的,死活不肯买。

故而来往陆宅的人都乘着汽车不假,唯独陆宅的人出入仍需搭坐马车或是洋车。

这天陆沅君早早起来, 在门口叫了辆人力黄包车往冀大的方向去了。

地方来过一次, 轻车熟路,陆小姐毫不费力的来到了季泉明的小教室。

对门儿的大教室里不见那日的大力教授, 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在上自习。那边安安静静,一个走廊之隔, 小教室里吵吵嚷嚷。

人比人, 气死人。

她也想去大教室, 想教好学生。这些抽大烟,逛窑子的混账纨绔,合该去戏园子,来学校做什么呢。

陆沅君沉着一张脸,抬脚踏进了门槛。而在她进去的瞬间,小教室安静了下来。

安静的太快,以至于对门儿大教室里静心读书的学生们,都抬起头朝这边瞧了瞧。

咋回事儿啊?对门儿今天不吵不嚷还挺不习惯的。

小教室里的学生不多,来上季先生课的人本就没几个,季先生被校长给轰走了,便更没几个人了。

剩下的人里,有一半见识过那日陆沅君的强硬,瞧见她进门,真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才敢吵嚷。

而那日没来上课的人,则是因着陆沅君的穿着。

近几日虽说天气稍稍凉了下来,可也还没到冷的时候。南春坊的洋人,摩登一些的女郎,还有穿半截裙子露小腿的。

怎么这位从门外进来的姑娘,穿着长旗袍不说,上身还披了件极其蓬松绵软的貂皮围搭。

有一位前周没来上课的学生站了起来,环顾教室一周:“这是你们谁的姨太太啊!还不赶紧领回去,搁这儿浪什么呢?”

秋老虎尚未散去,便迫不及待的穿上貂啦?可是钱多烧的慌不?

陆沅君脚步一顿,扭过头来冷冷的盯着这位学生。

她脖颈里早就裹了一层薄汗,都怪娘亲,非得说什么如今上大学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可不能让他们门缝里看人瞧扁了。

非得穿的极尽奢华才成。

现在好了,被当成姨太太了吧?

“坐下。”

陆沅君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那站着的学生被她冷眼一瞧,还真缩回了座位上。

即便如今新式思想涌入,女子能够出门,进学了,可也还没见过有胆子这么大的丫头。

陆小姐脱下了身上的貂皮围搭,将其甩到了讲台上。抬脚迈了一个台阶,把手中小包放下,从里头翻出了英国文学的课本。

“我不是谁的姨太太,是你们的新教授,陆沅君。”

小教室里有见识过陆沅君那日风采的,生怕她再掏出枪,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掏出课本,谁也不敢造次。

“姓季的讲到哪儿了?”

陆沅君随手翻了几页,朝着下头的同学们问了起来。被方才那学生搅了自己的好心情,陆沅君也懒得与他们寒暄,开口语气不佳。

“TO A WATERFOWL!”

陆沅君低着头,底下座位上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讲到致水鸟了呀?”

陆沅君快速的翻起了课本,试图找到这一页。

但找着找着,她好像听到了笑声。

抬头一瞧,底下的几个学生正捂着嘴窃笑个不停,满脸满眼皆是嘲讽。

陆沅君立刻回过神来,把书本一合,扔到了地上。

“致水鸟,布莱恩特。”

窃笑的学生住了口,将捂着嘴的手放了下来。

讲台上这位年岁与他们相差无几的女教授,似乎有点本事,并非如穿着一般庸俗。

“是姓季的在英国文学课上讲美利坚的诗人么?”

陆沅君拿过自己的小包,伸手往里掏了掏。

“抑或是说,你们在笑话我?”

沉默。

陆沅君的手一刻不从包里拿出来,底下的学生便一刻不敢说话。别的教授上课要钱,这位陆小姐掏出枪来,可是要命的。

那日从教室离开的学生们都去打听过她的来历,陆司令的独女。陆司令虽然死了,可军阀的女儿仍旧叫人不敢小瞧。

“算了。”

陆沅君什么也没拿,空手从包中伸了出来,走到了黑板前,捡起一根粉笔。

“那就讲致水鸟好了。”

“这是一首典型的咏物诗,托物言志。”

陆小姐将错就错,干脆在英国文学课上讲起了美国文学。

“诗人,古今中外都是一套路子。托物言志,借景抒情。刘熙载的艺概里头说,咏物隐然只是咏怀,盖个中有我也。就是这个道理。”

陆沅君捏着粉笔的手上下飞舞,写下了几个关键字。

“布莱恩特这个致水鸟吧,是借水鸟说自己不知该归向何方……”

讲着讲着,她回头瞧了一眼,座下的学生们没有一个在听的。

陆沅君将粉笔扔到地上,干脆便不讲了,转身回到了讲台旁,半边身子斜靠在上头,眯着眼睛往学生身上瞧。

“怎么?致水鸟可是你们要听的,这会儿怎么没人记笔记啊?”

学生们依旧沉默,谁也不敢搭话。

陆沅君走下讲台,停身在了最近的一位面前,指关节敲了敲他的桌子。

“说说。”

这位被陆沅君点到的学生,是个县里富户家的大儿子。光是考上冀大便已经费了老劲,再没有别的精力来进学了。

反正他毕业后回老家,还是春日里管着长工播种,秋日里管着长工麦收,也就是为了说出去好听,上过大学而已。

难不成还在地头给长工讲英文诗啊?长工也得乐意听不是?

故而这位学生梗着脖子道出了实情:“枯燥,英文没求意思。”

陆沅君听了,环顾众人:“你们也是这么以为?”

众人点头,季教授光让他们背背背,哪里能有趣味。

陆沅君摇摇头,半蹲下身,捡起那根她扔下的粉笔,重新走到了讲台旁。伸手几笔勾勒,画了一个唇型。

又在里头涂满了颜色,因着陆沅君站在那里,这简单几笔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了点过绛唇的女子来。

任何一门语言,都有它独特的魅力,比如……

“这个M型的上唇峰,各位看看像什么?”

漂亮女先生提问了,还是一个与学习毫无关联的问题,学生们终于来了兴致。

这个说像山,那个说像驼峰,一时吵嚷起来。

陆沅君敲了敲黑板,朗声道:“在英文里,它叫CUPID'S B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