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洋也知道，事情不只是钱这么简单。也知道，哪怕王鲲鹏和他说了，把他牵扯进来，他们两个联手来对付，却也不一定能成功。
姜还是老的辣，鲲鹏他爸那么有道行的人，都败在了杜老二的手里，就凭他们俩愣头青，怎么可能是杜老二的对手？
但他又天生不爱认输，总觉得试一试，或许会有奇迹。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晚了。
“鲲鹏，你既然想要赌一把，总不能毫无筹码吧？你手上有杜老二的把柄没有？”
然而王鲲鹏却是摇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把柄，我才想，借着这次答应他走货的事儿，探一探，以便抓一些把柄来。”
季洋皱了眉……回来的路上，鲲鹏就只是流水账一般交代了这一阵子发生的事儿，也没说到什么重点。从他这些交代上，也就能看出这杜老二是一个相当阴险的人、能看出他爸在又被女人骗了一次之后心灰意冷，除了俩大佬的一起一落之外，也就是鲲鹏这大佬儿子在父亲失势之后的悲惨生活了，完全没什么实质性的有用信息。
老季、哪怕是所里那些常走刑事案件的刑诉大律师，也不可能对这种公司里的一些隐晦事件有深入的了解，怎么可能掌握到杜老二的软肋？若非说有，也只能是掌权多年的王老大的。
想要把杜老二揪出来以为鲲鹏脱罪，着实不易。
“洋子，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该怎么着，我心里有数儿。时间不多，咱说点儿有用的——你打算和林允琛走多远？未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草，你特么这也算有用的？
“有多远就多远，未来能怎么办？毕业、工作、过日子呗，所有人不都这么过？”
“和林允琛过日子？”
“我和他谈恋爱，不和他和谁？出轨啊？老子没这脏癖好！”
王鲲鹏好像被他给噎着了，带着些惊讶地、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忽然释然地笑了：“是啊，就这么简单的事儿，能有多难呢……是我一直想得太复杂了。”
季洋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清楚，他没能和王鲲鹏在一起，真的不是复杂不复杂的事儿，而是没有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洋子，我相信你跟林允琛不是随便玩玩儿……但我多希望你俩只是随便玩玩……林允琛这个人可不消停啊，太招风了。”
“这话说，好像我不招风似的！怎么着，你也认为他比我帅啊？老子在校草评选中白给了他，那是大家太看中他的声音，这对老子完全是不公平的啊！”想起这事儿，季洋还真有些愤愤不平。
甚至于，想着有机会得弄个好法子，让大家伙儿重新评选一下，把林允琛挤下去才行！
总不能让这小子处处压着他吧？
在床上压着他、校草楼上还压着他，真是憋屈死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挺沉闷的时候，一提起林允琛，心，就没来由地变暖变轻松了。
王鲲鹏也发现了季洋的这一变化，笑道：“洋子，你真的很喜欢他。”
这话，却是季洋没办法否认的。
点点头，诚实道：“是，我喜欢他，特喜欢的那种。”
“有人也喜欢他，或许也是特喜欢的那种……”没等季洋问，王鲲鹏便借着道，“陈煜看上了林允琛，想追他，这事儿你知道不？多少有些察觉吧？”
卧槽……岂止是察觉啊！老子都特么捉尖在床了。
“你怎么知道？”只是，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儿，鲲鹏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阵子忙得焦头烂额，难道还能有心思做千里眼顺风耳呢？
“我和陈煜在一起过。”
“啥？”
季洋惊得好悬没从窗下的椅子上摔下来！
王鲲鹏却依旧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着，好像说得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洋子，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毕竟这些年里我也没消停。常在圈子里混，身体上也没憋着，心里上……也没憋着。有合得来的，也会交往一阵子。”
只是，哪一个都不是真心喜欢，和谁的交往都不长远。
只要不是你，都是勉为其难的将就。
“啊……这也挺好啊！”季洋是真的挺释怀。听辉哥说得那么苦大仇深，他还以为鲲鹏这几年过得苦哈哈的呢——虽然心底里也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鲲鹏火力这么壮的一人儿！但自己认为、和听到王鲲鹏亲口说出来，又是不同的。
不过……为什么是陈煜？
陈煜这人，可真是有本事啊！看来还是挺有魅力的。
既然陈煜是王鲲鹏的旧情人儿，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那些提醒林允琛要注意的话，不可能和王鲲鹏也说一次。林允琛那是还没发生，王鲲鹏这却是已经结束，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没发生之时所说，叫提醒；事过之后再说，那就是嚼舌根。他可没这娘们儿的癖好。
“说实话……陈煜这个人儿吧，挺好的。”现在想想，觉得和陈煜在一起的那一阵子，陈煜对他可真是没得说，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那一阵子里吧，有时候陈煜也挺招人儿疼。
“我对他没啥大意见”，季洋道，“就是对情敌的敌视，单纯的敌视。”
和老子抢男人老子还不敌视？要不是你忽然出了事儿，老子对陈煜的调查现在都已经有结果了！
你说他挺好，那是因为你俩好过，那就挺好呗！但让老子也和你一起认为他很好，老子可做不出。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办成了这样儿……有一天我偶尔想起，也觉得，是不是我的问题呢……说分手的时候，我可能伤了他，所以他就卯足了劲儿地要找个比我强的？”
王鲲鹏摇头笑笑，道：“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吧……不过，说实在的，我对他，真是有点儿喜欢。最开始同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真的想要长远一些，想要就此而断了对你的念想儿。我以为，最开始的这点儿喜欢，会在日后的相处之中变得越来越多，毕竟日久生情嘛。可……不知道到底是他性格的原因，还是我自己的原因，这点儿喜欢，非但没能变得更多，反而越来越少。”
“我啊……也是真想坚持下去，至少在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只有对他的喜欢，还稍稍多那么一点点。矬子里拔大个儿呗，呵呵……毕竟这世上，你……”
你就一个。我不敢冒犯你，就注定无法拥有你，无法拥有这个最好最好的人。别人，可不都是矬子么！
“我拔出了他，也就想要在他这儿安定下来。我努力了近半年，和谁都没有这么长过。但最终，实在坚持不下去。他的性格儿吧，实在太闷了，总让人觉得蔫儿坏蔫儿坏。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不自在、浑身不舒坦，生怕哪下行差踏错，刺着她的哪根神经了。后来就分了……哎……”
季洋听了，觉得挺震惊的。
一是他从来没把王鲲鹏和陈煜这俩人儿联系在一起，毕竟高中的时候，王鲲鹏还提醒他远离陈煜呢！二是，没想到王鲲鹏这样爱潇洒爱自由的人，居然在感到束缚的情况下，还能和他坚持半年之久。
“鲲鹏，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高三下半年和大一”，王鲲鹏道，“记得高二的时候我提醒你离他远一点儿吧？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可能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洋子，说句实话，你可别觉得我是人渣。有时候吧，我真觉得，人这辈子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啊，可以喜欢上很多人、经历很多人，只是程度深浅罢了。”
“呵呵……”王鲲鹏又自嘲起来，“林允琛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吧？林允琛一定说，他只喜欢你、只对你有兴趣吧？所以啊，我这么不光彩的人，有什么资格喜欢你……怎么敢去玷污你……”
因为你，是刻在我的骨血里的。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爱。
可我不能让你知道，我得让你觉得，我是个人渣，我得让你觉得，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没有一直为你守、你有什么必要自责？
洋子，我是喜欢过很多人。酒吧里随便看到个漂亮小伙儿，我还觉得喜欢呢。可，我爱的，就只有你。
从懂得“喜欢”这两个字时起，我喜欢的是你，渐渐的，当我知道喜欢分很多种，而爱才是唯一的时候，我就是爱你。因为我对你的喜欢，和对其他人的都不同。
对其他人，是用眼睛、是用嘴，可对你，是用心、用血、用生命。
但，你永远不会知道，永远……
“不说这些了”，季洋看了下时间，道，“我去给你拿药，你再吃一遍，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如果好些了，我们就去自首。”
“洋子，你就多陪陪我吧？我睡了一下午，现在实在睡不着啊……”王鲲鹏笑得轻轻松松的，好像就只是寻常的玩闹，而并不是这一生里最后的时光。
季洋见他那已经倦得睁不开的眼睛里，却带着满满的乞求，一时也不知道是心狠还是心软，觉得……就由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