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宴上，云念芙偶尔也会控制不住偷看一眼林惜敏和云飞扬。见他们二人神色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云念芙一边放心一边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人。

这时一旁云梓萍凑过来小声问她：“二妹妹，你总看敏表妹做什么？”

云念芙心里咯噔一下，她还以为自己看得很是小心翼翼，没想到被云梓萍给发现了。她低咳两声，道：“我只是担心敏表妹心情不好而已。”

“她心情不好什么？还不是自己求来的妾。”云梓萍不以为意，还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在她心里，做妾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放着正妻不做偏要做妾的林惜敏，在她看来就是两个字——犯贱。

云念芙摇摇头：“想来也是有苦衷，不是说不想影响大堂哥的前程么？可见敏表妹也是个知理的。”

“知理有什么用？你以为二婶和二叔会记她的好？”云梓萍压低着声音，反驳道，“二婶婶本就讨厌她，若她做了正妻，好歹以后也是要当家的，二婶也不能欺负狠了去。可要是做了妾，身份平白就低了好几等，不仅二婶能拿捏她，将来那过门的堂嫂也能要她好看。如果换做我，不论如何也是不会放弃做正妻的。”

云梓萍话语里透着一股天生携带的优越感，云念芙知晓她一向看不上妾的，妾所生的孩子她也看不入眼。能与自己交好，大约是大房子嗣少，自己又被有的没的之人欺负二产生的保护欲吧。

饭吃得差不多了，云尚远开口说出明日去山庄度假的事情。云念芙原就猜测这是一次云尚远想要拉近靖王与云梓萍的机会，但看他脸色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有兴致。下一秒，便听到他说道：

“听闻户部尚书与吏部侍郎一家也会去山庄小住，难免会遇上，你们切记莫失了礼。”

云念芙转一下脑子就明白过来，这表面上是提醒他们不是失礼，其实则是告诉他们这山庄里还有其他竞争对手，要自己有眼力见一些。这些话大约是不好明着说，云尚远才这样含蓄。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云二夫人哼笑了一声，随后道：“扬哥儿目前全力以赴应对春闱，咱们二房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大哥和嫂子带着大房的两位姑娘好好玩吧。”

云二夫人的理由让人拒绝不得，云尚远虽有些不高兴，但也只蹙着眉点了头，表示同意。

见他点了头，云二夫人似乎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连忙起身拉着一家子就要先走。云二老爷云尚凡与云尚远一向都不是太亲热，只是见自己妻子这般明显，脸上也有些尴尬。刚想开口说什么缓和一下，云尚远却先摆摆手，道：

“春闱乃扬哥儿人生大事，以此事为重。”

云尚凡对云尚远点了点头，便领着二房的人先走了。临走前，云飞扬回头看了眼林惜敏，眼中带着些许情意。

等二房的人一走，大房的人便也差不多要各自回房。这时林惜敏却开口道：

“舅舅，明儿个我就不去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纷纷就盯在了林惜敏身上。

关氏皱了眉头，低声呵斥：“怎的你也出来唱反调？”

这话说得极为微妙，一下子将云尚远刚才那点不满也转移到了林惜敏身上。云念芙不由得替林惜敏捏了把汗，不过林惜敏脸上毫无惧色，神色十分正常，也不看关氏，只对着云尚远道：

“如今我也是许了人家的姑娘，本就不大方便再外出行走了。再者去山庄小住之人，不乏那日狩猎的人，若是见了我，也许就会下意识想起那日的事儿。到时候若有人提出些疑惑，反而无端地给舅舅惹了烦心事。倒不如让我就在家中待着，正好我也在绣一些嫁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十分诚恳。云念芙也判断不出林惜敏说得是不是真心话，只是她听她这么说着，莫名就有些心酸。不由想到自己的婚事，云梓萍给她的那张纸上，可是写着关氏看中的户部尚书的庶长子也会去的。凌谨言虽然叫她等她，可她着实不知道他时不时能真的想到办法，解决此事。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被动得很。

云念芙心里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那头云尚远道：“你说的在理，既如此，你便在家中好生待着，嫁妆舅舅自会替你准备妥帖，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

听云尚远这么说，林惜敏连忙起身朝着云尚远福了福身道谢，一旁关氏没什么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待回到房中，清影和花明已经替云念芙收拾起行李。这次去山庄少说也会住上个十天半个月，院子里无可靠之人看守那可不行，于是清影和花明一商量，决定花明留下看着，就让清影跟着去山庄伺候。

云念芙知晓她们是一心为自己打算，便也默认了。想到明日也许就能见到凌谨言，云念芙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心跳加速，手心都不受控制的冒汗。深吸几口气，云念芙站起身在屋子里转悠着，好像这样就能排解她心中的情绪。

“小姐这是怎么了？”花明边收拾行李边小声问清影，“怎么我瞧着，跟要去春闱似的。”

花明是见过春闱前夕京城里来赴考的考生们的，许多考生都在考前如云念芙现在这般。清影被花明的比喻逗笑，见自家小姐这么沉不住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管小姐做什么？咱们还是赶紧收拾好行李，别落了东西才是。”清影轻声说着，花明的注意力便被这句话给勾过来了，没有再看云念芙，专心清行李。

入夜之后，云念芙躺在床·上好不容易才入睡。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太真实的梦。梦里她回到了五岁的那年，在府中的偷偷哭的她，遇上了来府上玩的三皇子凌谨言。凌谨言小时候白白净净，脸蛋微圆，看起来分外可爱。在梦里，云念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凌谨言的脸，柔嫩充满弹力的手感让她觉得很是新奇，于是一个人站在那儿对着凌谨言的脸摸了又摸……只是忽的，场景却快速切换，居然到了狩猎那日！画面也换了，梦中她被凌晟轩背着，一步一步很有安全感。

云念芙猛地睁开双眼，窗外已经翻了鱼肚皮，微微亮了。

她坐起身，有些头痛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到刚才的梦她有些蒙圈。怎么好端端，会梦到靖王呢？真是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