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熙霖抬眸看去,却见惊鸿正用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期待地看着他。
他心中一酸,答案便冲口而出,“要,当然要。”
看着惊鸿顿时喜笑颜开的俏脸,他不禁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辜负了老友的托付,没有照顾好老友的女儿,不过好在他还有机会把这份亏欠加倍的补偿给他们共同的孙女。
看着惊鸿弯弯的凤眼,上官熙霖暗想,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她叫他一声祖父,还能像现在这样回应她的期待,他就是立刻死了大概也能闭得上眼了。
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好每年的岁贡数目后,心情大好的惊鸿小手一挥,一只装满了灵茶、灵果、灵米、灵石、符箓、丹药、法阵、法器的储物袋便飘到了上官熙霖眼前。
上官熙霖诧异的抬眼看她,“这是......”
惊鸿笑的眉眼弯弯,“孝敬您的。”
上官熙霖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将那只储物袋拿了过来。
待看清里面整齐有序摆放着的各种物资,他再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惊鸿给他续了一杯灵茶,然后又拿出两个一次性传送玉符给他,“这个给您留着逃命用。”
上官熙霖被她一句话说的啼笑皆非,不过原本伤感的气氛倒是瞬间烟消云散了。
犹豫片刻,上官熙霖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色问道:“惊鸿,你可要见一见你父亲?”
惊鸿抿着嘴笑,“您说笑了。我哪来的父亲?”
上官熙霖的神色有些复杂。
惊鸿没有因为他提起上官靖宇而生气,他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现在他却只觉得遗憾和悲哀。
她一点儿也不怨恨上官靖宇,她只是漠不关心。
可这种漠不关心却比怨恨更糟,因为怨恨至少说明她对上官靖宇还是在意的。
上官熙霖心中五味杂陈。
因为他妻子的恶毒、儿子的糊涂,他们上官家就这么失去了这个有出息又明事理的好孩子。
再想到已经被轩辕芙彻底养歪的另一个孙女,上官熙霖不禁在心底暗暗叹气。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上官靖宇理亏在先、又一直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如今不被惊鸿承认又能怪得了谁?
想到这里,上官熙霖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含笑看向惊鸿,“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在祖父这里留几天吧。祖父带你在涂州境内到处看看。”
惊鸿含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多谢您的好意,不过等天一亮我就该往东去了。”
她并没有跟上官熙霖说她正四处飘荡躲避追杀,所以此时便只能借口有事拒绝他的挽留了。
上官熙霖有些遗憾,不过他能感觉得到惊鸿是真的有事,而不是因为不想跟他多做接触而故意敷衍,这让他的心情又慢慢好了起来。
送走了惊鸿,他一直在院子里呆坐到天光发白,这才吩咐自己的心腹随从去叫上官靖宇来见他。
自从上官靖宇逼走端木子萱、改娶轩辕芙,这还是上官熙霖第一次允许他跨入自己的院子。
这让上官靖宇在紧张之余又有些激动。
既然愿意见他了,那他爹应该就是消气了吧?
他就说嘛,哪有当老子的会真跟儿子计较的?
更何况还是为了一个已经离开了几十年的无关紧要的女人。
不过他爹也真是死心眼,这一愧疚、一生气就是这么多年,而且还带累得他们一家人都跟着遭罪。
他娘和他夫人天天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来争去,他这个领主府的少主人也被收回了很多特权,就连他乖巧可爱的女儿也跟着受尽了委屈。
想到女儿出嫁前委屈的泪眼,上官靖宇不禁有些遗憾。
要是他爹能再早一些想通就好了,那他就可以多问他爹要几件祖传的好物件给梦儿陪嫁了。
不过也没关系,等他拿回了从前的那些特权,他再偷偷选些好东西给梦儿送去阳宁宫就是。
上官靖宇一路做着白日梦来到了他久未踏足的上官熙霖闭关清修的院子,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的上官熙霖。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上官熙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这让原本就紧张不已的他愈发紧张了几分。
小心翼翼地挪到上官熙霖面前,他试探着喊了一声“爹”。
上官熙霖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坐吧。”
“哎。”上官靖宇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在上官熙霖右手边的石椅上坐了下来。
“你......”上官熙霖看着有些畏畏缩缩的儿子,忍不住又想叹气,“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么修为都不见增长?”
上官靖宇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不是梦儿出嫁么,我......我最近没怎么修炼。”
他确实没怎么修炼,不过却不是“最近”,而且也不全是因为上官梦出嫁。
惊鸿出生的那一年,上官熙霖从秦州回来之后就夺了涂州领主夫人公孙润美的管家权,就连上官靖宇也被剥夺了各种特权。
上官熙霖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谁都不见,家里的事务也全都交给心腹属下打理,公孙润美和上官靖宇这两个原本备受他信任的人从此之后却连家业的边儿都摸不到了。
公孙润美、上官靖宇和轩辕芙都没少闹,但任凭他们如何花样百出的折腾,上官熙霖却始终一点儿账也不买。
除了固定给他们的日常花销和修炼资源,上官熙霖将其他所有物资全都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公孙润美恨的牙根直痒,甚至还生出了拉拢管事架空上官熙霖的心思。
可她却忘了,她在嫁入上官家之前也不过是一届散修,手里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甚至连个可以撑腰的娘家都没有。
这些年她之所以能一直在上官家作威作福,倚仗的也不过是上官熙霖对她的支持和信重。
然而她却偏偏不知死活的可着劲儿折腾,折腾的上官熙霖寒了心,折腾的她自己失去了这份支持和信重。
直到她发现上官家的那些管事根本不买她的账,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那个资格跟上官熙霖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