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挨肩擦踵的站台上,杨沐玖被人群裹挟着往出站口走。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渺小的成一粒浮尘,都不用风起只消声音大点儿就能让她飞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头晕脑胀出了火车站,在车厢过道里坐了一夜的腿已经浮肿不堪,走起路来直打晃。
说起来这一路既坎坷又丢人,她坐汽车到了县里,去买火车票的时候,突然发现还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在哪儿叫什么,只能找张纸,把黑色金属卡片上的地址抄下来,带着三分心虚三分扭捏的去问车站门口报刊亭的老板,这个地址在哪个城市,老板推推老花镜,端详一下:哦,在首都。搞清楚了地名,县里没有直达车,于是先从县里到省里,再从省里转到首都。这一路都提心吊胆,总觉得会被抓回去,直到双脚站在首都的地面上,终于长长的吐口气:安全了,自由了。
在车站前的广场上懵逼了好一阵,看见旁边有个能打公用电话的小卖部,走过去交了五毛钱,拨通了卡片上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立刻被接通,话筒里传来严肃的声音:“这里是程府,请问你是哪位?”
杨沐玖被这充满威严的声音问的心里敲小鼓,她结结巴巴的说:“呃,我,我叫杨沐玖。那个,程思北说,遇到困难可以找他,找他家。他给了我一张卡。”
“你认得少爷?什么样的卡?”
“黑色的,沉甸甸的,金属卡。”
“把卡背那串数字报给我。”
杨沐玖翻过卡片,念了一遍芯片下方的那串数字,短短的只有八位。片刻后,电话里的声音比刚才客气和善许多:“杨小姐,请问,您在哪里?我们这就派车去接您。”
“我在火车站的广场,唔……紧贴着停车场小卖部这里。我穿着黄色的棉袄黑色的裤子。”
“好的,您就在那里不要动。我们会尽快赶到。”
放下电话,杨沐玖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满面茫然,满心忐忑。
未知在等她,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大城市特有的夹杂着汽油味的风从四面八方呼呼刮来,杨沐玖觉得自己在漩涡中心被旋转的头晕脑胀,世界有多大,她就有多小。
她仰头看看乌云铺陈的天空,春节的喜庆也冲散不了的阴沉,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爷爷奶奶,请庇佑我,给我勇气和力量,让我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而程府里,刚放下电话,接电话的男子立刻拨通了程思北的手机:“少爷,我是安保总管大力。有位姓杨的小姐找您,说您给过她黑卡,遇到困难来找您。”
“唔,居然现在才来,再不来我都忘了她了。派人开车带着李管家去接,你们几个凶神恶煞就免了。”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男子看看听筒,觉得这位小姐可能大有来头,都能让少爷委派老管家出面,一定交情匪浅。
程思北把电话扔到身旁,继续看书,眼前却不期而然浮现了一只鼻青脸肿凶巴巴的山沟沟里小狼崽的模样,他嗤笑着摇摇头,深邃无波的眼眸闪现一丝少年人的淘气,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