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老爷让我和阿娘用过膳之后到四喜胡同去给秦氏和郑诺两个道喜?凭什么?不去,本世子夫人说什么也不去…”

小顾氏才刚在慈安堂里服侍老顾氏用完膳,自己还来不及吃上一口热饭,老顾氏身边的郑嬷嬷就走了过来,对她说了郑恺之刚做的决定。

她一听那话就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扫掉了眼前她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的饭菜,愤恨不已的嚷嚷了起来。

“世子夫人,老夫人交代说,既然老爷交代了,咱们去是一定要去一趟的。不过,老夫人也说了,四喜胡同那边现在没有男主人,老爷和世子爷肯定不会去。所以咱们是去道喜还是去找她们晦气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郑嬷嬷一板一眼的转述着老顾氏的话,心里却忍不住为老顾氏暗叹了口气。

这老夫人还以为现在的四喜胡同郑府还是以前郑国公后院里的那个二房,是她想找晦气就能找人晦气的地方…

她难道不知道,以前在郑国公府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五小姐郑诺已经不声不响的被皇上亲自册封为仁心郡主,现在更是未来的战王妃。

以前的受气包秦氏,现在已经成了二品的诰命夫人…

元宵节那晚,即使是她都看明白了两府现在的区别,可是老夫人却还固执的以为,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秦氏就一定还是从前被她拿捏磋磨的受气包秦氏…

真不知她打哪来的自信?

“老夫人果真这么说?”

小顾氏听得那话却是眼睛一亮,顿时有了兴趣的模样。

因为今天郑诺赐婚给战王云戟的事,郑娴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一个上午。如果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给秦氏和郑诺添点堵的话,她的娴姐儿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是的,世子夫人,老夫人果真这么说的。”

郑嬷嬷看到小顾氏眼睛一亮,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心里当即就有些急了。现在她们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样样都比人家差,她们那什么给人家添堵?

可是,她只是一个下人,即使是劝,也没有人愿意听她的劝,她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你过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本夫人知道了…”

小顾氏没有多注意郑嬷嬷担忧的神情,反而直接让她回了慈安堂。她现在急着去告诉郑芸这个“好消息”…

“阿娘,您说什么?她抢了我最喜欢的男人,你还让我去给她道喜…”

“不去,打死都不去…”

郑娴的反应简直和小顾氏先前的反应如出一撤,尖叫的分贝则更高。她今天已经伤心了一个上午,尤其她的两只眼睛,更是红肿的睁都差点睁不开,她哪里还有脸见人?

“娴姐儿真不去?阿娘可是准备一大筐的咸鸭蛋给她们贺喜…”

贺喜当然是需要礼物的。

今天是皇上给他们赐婚的好日子,她不敢明目张胆的送他们臭鸡蛋,但是他们郑国公现在已经入不敷出,她送他们咸鸭蛋又怎么样?咸鸭蛋有没有坏,还能够吃,不是贺礼是什么…

小顾氏简直要为自己的“急智”而大声的喝起彩来。

“阿娘,您的意思是…”

郑娴的眼睛一亮。

所以说,她们其实不是前去道喜的,是前去“砸场子”,寻她们晦气的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你还要不要去?”

小顾氏看着郑娴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意动了,赶紧趁热打铁的再次问道。

“我要去。可是,阿娘,你看人家的眼睛…”

郑娴哪里肯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但是,她的眼睛因为哭得太久,简直没法见人…

“娴姐儿不要急,先让锦红锦瑟帮你选衣服首饰吧。为娘知道一个方子,可以让你的眼睛一会儿就好的和平常差不多。”

小顾氏兴致勃勃的准备亲自动手。即使是去砸场子,她们也得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不过,让老小顾氏和郑娴郑芳都没有想到的是,她们这边甚至都还没有出门,她们的计划就已经被郑诺知道的清清楚楚。

“郡主,您不知道,她们也太寒碜人了,居然给您准备了一大筐的咸鸭蛋。还美名其曰说郑国公府现在已经入不敷出,实在没有办法…”

芙蓉院,宋拾儿一眼不满的开口。

现在对于她们来说,想知道郑国公府的消息实在太简单了。经过三年的经营,不光是老顾氏的慈安堂,还是大房的锦华苑,都布满了她们的眼线。

她以前的四大丫鬟采莲采荷采梅采菊这些年为了能够随时掌握郑国公府老小顾氏的一举一动,那可是花了大量的心血。

除了郑恺之郑文栋父子身边她们实在安插不上人手外,老小顾氏可是她们重点光顾的对象。

就像现在,老小顾氏还刚准备好她们的“贺礼”,人还动身,她们的计划就已经被宋拾儿洞悉,然后禀告到郑诺这里来了…

“一大筐的咸鸭蛋?亏死她们想的出来。不过,咱们可不能让这一大筐的咸鸭蛋进了咱们这四喜胡同…”

郑诺原本并不介意她们上门,只有让她们亲眼看着自己一家现在的风光,她们才会更难过,更加嫉恨交加,自己折磨自己。

对于老小顾氏来说,自己一家越是风光越是得意就是对她们最好的报复…

自己一家都不需要特别做什么,老小顾氏还有郑娴郑芳,她们就能自己将自己气死!因为,在她们的眼中,自己一家人被赶出了郑国公府,就活该被踩进泥泞里,永远都站不起来。

可是,现在自己一家不仅站了起来,还活得比她们更好,更风光,更得意,这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错的离谱,错的不可原谅,错的让她们挖心挖肝般的难受…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定不能让那筐咸鸭蛋弄脏了咱们的地儿,最好是在出了十眼儿胡同的那处闹市被打翻。郡主,奴婢这就下去安排。”

听郑诺那么一说,宋拾儿顿时有了主意。然后,她看了眼郑诺,郑诺微笑着点了点头,宋拾儿赶紧兴冲冲的跑出去安排去了。

“老爷,世子爷,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准备了一大筐咸鸭蛋做贺礼。据管家说,这筐咸鸭蛋还是过年的时候乡下庄子送来的年礼。还有,世子夫人对外宣称,这些日子国公府入不敷出,所以才…”

郑国公府的外书房,郑恺之的贴身小厮若空很是尽责的禀告道。

自从老小顾氏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整个郑国公府的内院实际上已经彻底的掌控在郑恺之的手里。小顾氏之所以会说国公府入不敷出,是因为她虽然管家却再也捞不到一丁点的好处。

她自己的私房银子去年被郑恺之硬生生的敲诈了十万两银子出来,其他的银子都被她用去做她自己的生意,放印子钱去了,所以小顾氏的日子过得越发拮据也是真的。

“阿爹,你看她这做的是什么事?这不是存心出咱们国公府的丑吗?再说,咱们国公府的库房难道就找不出一件合适的贺礼出来吗?”

郑文栋气得暴跳如雷。

这个小顾氏越来越不把他们郑国公府的脸面放在眼里了。她这样让人抬着一大筐的咸鸭蛋去四喜胡同道喜,丢的还不是他们国公府的脸…

现在的四喜胡同可是聚集了全京城所有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们,这些女眷传播八卦的速度可比在街头茶楼传播八卦的速度更快…

他敢肯定,今天他们只要敢抬着咸鸭蛋进四喜胡同的大门,明天肯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郑国公府经济拮据,入不敷出。这样的话,梡哥儿和娴姐儿的婚事将更加困难…

她不为他们国公府考虑,甚至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连自己所生的两个儿女的终身大事也顾不得了吗?

他虽然提议让老小顾氏和郑娴郑芳对膈应秦氏一家,但是也没想过要让她们踩着郑国公府的脸面去膈应人家…

“栋儿,你这么焦急上火干什么?这么多年了,她们什么时候还做过让国公府长脸面的事儿不成?你提议让她们出去不就是为了让她们丢脸,丢自己府的脸去膈应别人…”

郑恺之却一点着急上火的模样都没有,甚至比起开始还平静了不少。

他甚至还老神在在的开口。

“可是,阿爹,儿子也没想过她们…她们…”

郑文栋张了张口,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栋儿,你大概还不知道,咱们国公府确实已经入不敷出,眼看就揭不开锅了…”

郑恺之突然叹了口气说出一件让郑文栋大惊失色的话来。

“阿爹,你骗儿子的是不是?咱们国公府的产业可都是每天都在盈利,咱们…咱们怎么可能会揭不开锅?”

想起他们国公府的产业,郑文栋的心情总算定下来不少。

那些产业虽然一向都是庶弟郑文海在打理,但是,大致的利润他还是清楚的。再怎么说他们国公府也不会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栋儿,爹老了,你也该学着不再浑浑噩噩的糊涂着过日子了。爹实话跟你说吧,爹为了咱们国公府的爵位能够一直永远的承袭下去,已经站了队。爹现在支持的人是七皇子云霄。咱们府里的大多数银子都被爹交给七皇子的外家清河郡崔家用来筹谋大事去了…”

事到如今,郑恺之也不想一直瞒着郑文栋这件事了。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他已经老了,而这个国公府迟早都要交到郑文栋的手里。如果他所筹谋的都是对的,七皇子最终能登上那个位置的话,直接受益的可是他的孙子他郑文栋的儿子郑梡…

郑梡现在的身份太过尴尬,他的国公府的嫡长孙,以后却不能承袭国公府的爵位。如果他文治武功都很优秀,可以不靠国公府的萌阴也能像他的庶叔郑文林那样官拜三品的话,他也就不这么担心了。

可是他偏偏不仅读书不成,读到这把年纪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武功更是不行,甚至都不敢一个人进西郊大营去历练…

他敢肯定,如果郑梡真的不能承袭国公的这个爵位的话,只怕他们郑国公府终有一天会成为京城的一个不入流的世家,永远都无法再跻身京城的一流世家…

“阿爹,您…您怎么…怎么敢…他们…他们那是…那是谋…谋反…”

郑文栋哆嗦着指着郑恺之,不敢相信郑恺之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被牵连到一件这么大的事件当中。当今太子现在有皇上战王爷的自持,七皇子一个小小的皇子既不占嫡也不占长,就凭一个小小的清河郡崔家,怎么可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他爹这是被…被人给忽悠了吧?

“栋儿,你听爹说,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皇上并不将咱们郑国公府放在眼里,不光是皇上,太子战王爷也没有一个看重咱们。也是,咱们府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确实没有资格并他们看重。但是,栋儿,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国公府的爵位终止在你的手里…”

郑恺之一说起这个,就满脸的不甘。可是,他能怎么办?他们郑国公府又不像别的功勋世家,对大云朝有着实实在在的无法磨灭的军功或者贡献。他的爹爹,第一代的郑国公爷不过是在大云朝势如破竹的攻城之下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打开了城门而已…

他知道,在大云所有的功勋世家眼里,他们郑国公府和顾国公府不过是投机取巧之辈,根本引不起他们的重视。就连战王云戟,一个刚刚年及弱冠的少年,对于他们郑国公的投诚和示好也无动于衷…

他们不仁,就不要怪他无义。

享受了富贵权势这么多年,再让他们回归原来的平凡和拮据当中,他怎么可能甘心?

“爹,您…您这是火中取栗…是…是将咱们国公府架在火…火上烤…”

郑文栋却想着,他爹这么做,也许他还没尝过做国公的滋味就…就先做了阶下囚…

“栋儿说的没错,爹这确实是在火中取栗。不过,爹这不是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郑文林他这次能够立下天大的功劳,并且咱们能够把这天大的功劳据为已有,彻底改变咱们郑国公府的现状的话,爹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揭发七皇子和崔家的狼子野心,换你和郑国公府一个辉煌的未来。如果,郑文林那里靠不住的话,咱们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希望七皇子和崔家真的能成事…”

郑恺之安抚着郑文栋。

听了郑恺之的这一番话,郑文栋激动的情绪果然渐渐平静下来。但是,一平静下来他心里就将郑诺恨得更甚…

这件他们父子汲汲营营一辈子的事,明明在元宵节当晚郑诺一句话就可以实现的事,她却用来给秦氏请封诰命…

“阿爹,咱们这样做真的不会有…有危险吗?”

虽然心里已经被恨意占据了全部的理智,但是,那件事的后果太严重,郑文栋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栋儿,富贵险中求!当年你祖父的一时冒险带给咱们三代人的富贵。为父希望,为父的冒险可以带给咱们子孙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郑恺之的眼里充满了憧憬,他好像看见满京城的贵女都争着盼着想要嫁进他郑国公府的大门,他再也不用为他的孙子郑梡的婚事发愁…

郑娴也能如愿的找个好夫君,而不是非云戟不可。

当然,他更希望的是七皇子和崔家能够成事,那样就能将云戟踩成脚底下的烂泥…

“所以,阿爹您的意思是,阿娘和小顾氏娴姐儿芳姐儿她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即使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国公府穷的都快解揭不开锅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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