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总开着自己的桑塔纳,一路不停地跟程庭说着自己以前上山下乡那会儿的故事,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感慨现在生活的物质如此丰富。

太阳还剩半个脸露在地平线上,车开到凤凰大酒楼停车场时,场内已经停满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车,入口处有一名引导员向导。见他俩进来了,一脸不屑之情,只是随手指了一下,大声喊道,“停在里面一点吧。”

何总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两声,说道,“咱们车这么破,现在连保安都看不上了。”

之前要出发时,程庭本来准备开上方怡静的宝马车,何总知道他没驾照,便把他劝住了,晚上肯定免不了会喝酒。况且大家也都认识这么久了,赵安也知道他开什么车,突然换一个车又显得太做作和张扬。

开豪车的风险也大许多,万一有什么闪失也不太好解释,何总于是极力邀请他坐自己的车。

两人停好了以后,往外面慢慢走出来,旁边有一个年轻人也正好从车里走出来,跟何总打招呼。

程庭转身看了一眼,何总已经轻声地跟他介绍道,“这位是华君证券的严少峰,严总。”

三个人便一起同行往酒楼里走去。

程庭悄悄地打量了这个年轻人,约三十来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喷了许多摩丝,看起来就像一根根钢丝,配上消瘦的脸颊也显得很硬朗,古典范十足。

华君证券在国内的规模比光太证券相差无几,但在南城分公司的营业额却还要多一倍,但也只邀请了一个人。

刚走到入门口处,正好撞见赵傲天,站在他旁边便是南城公司总经理刘雄。

程庭见他虽然一脸不高兴,但依然很有礼貌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刘雄反而迎着他们走上前来,冲何总和严总点了点头之后,目光停留在程庭身上,说道,“这位小兄弟是过来逛商场的吗?或者是何总请来开桑塔纳的司机?”

他还故意把桑塔纳这几个字说得特别重,还哈哈大笑起来。

程庭厌恶地看了看他,也懒得没有搭理他。

有的人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却自以为自己讲的多高明,因为没有一个人笑。

刘雄尴尬地呵呵两声,便没笑了,继续说道,“光太证券都没什么人了嘛,今天这是过来凑数的吧。”

何总顿时脸上无光,也不好发作,只是说道,“我也是过来学习学习。”

跟何总相比,刘雄要年轻了好几岁,但执掌的规模却要大许多,向来在本地充老大习惯了,也没什么人会反驳他。

财大自然会气粗一些。

赵傲天已经领教过程庭了,这次熊猫烟火的事让他很丢面子,因为熊猫烟火的股票还在下跌。

他拉了一把刘雄,两人便先走了。

旁边走过好几名证券公司业内人士,一见是他们三家在一起,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别小看银泰证券的刘总背后的年轻人,他才是银泰证券主事的。”

“光太证券这个年轻人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听都没听说过,他们的秦总怎么不跟着来呢。”

“还这么年轻,看起来就像一个学生,说不定是何总他们家的亲戚。”

“过来实习的吧……”

……

说着说着,突然有人提醒时间差不多了,赵总在上面等着,便都纷纷加快脚步往楼上走去。

二楼大厅里空空荡荡,只在中间摆了两张桌子,桌子正前方搭了一个舞台,舞台上的演出人员和乐队都已经就绪了。

大厅里四周插满了红色的蜡烛,只在舞台中央留了一个大灯泡,相比两千年以后的舞美来说,这整个设计都太Low了。

但这在当时却已经是能做到的极致了,因为除了程庭之外的其他人都被这别出心裁的造型惊到了。

这年月能够请得起乐队的人是极少的,一来没有商业市场,二来也不受官方的认可,难得有像赵总这么识货的人。

这就是当时的流行艺术。

刚才还在念叨着光太证券没戏的这伙人,都纷纷涌到舞台边上,摸一摸只有在联欢晚会上才出现的乐器。

桌子已经摆满了人名的纸牌,根据他的指引,他和何总两人挨在一起,两人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坐在凳子上,程庭把手伸进口袋,掏了半天也没拿出手机来,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才看了看手表。

七点半马上就到了,赵安终于走上了舞台,先是劝大家到各自的位置上就坐。

“大家都知道,今天我赵安请来的各位,都是咱们南城金融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有感于近期股票市场的火热,我许多的朋友都在谈论这个事,起初我不以为意,现在看来这也是顺应了潮流,小弟正好有一些钱想投资,再加上受几位朋友的委托,现在手头上有接近一个亿左右资金。今天请各位就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或者是公司,把这笔钱花出去,也了却一桩事。”

他一说完,台下便轰动起来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虽然早就听说有这个事情,大家也不太清楚具体的金额居然是这么多。

许多人都在猜测赵安的身价,肯定没这么多,但是有朋友委托的话,这就不好说了,他在南城也认识许多达官贵人。

虽然南城本身的商业并不算发达,但自清末以来许多人都外出经商,很多人都去了东南亚一代,听说发财的人也不少,许多都往家里寄钱,连省里开会都专门强调要关注本地的外汇收入。

毕竟是在外面做生意,就算是挣了大钱,也往往很低调,所以一般人都不能接触到,但大家都相信赵总肯定认识不少这样的人。大家对他钱的来源倒都不担心。

赵安似乎也不在意,早就猜到大家的反应一般,把话筒放了下来,静静地等着。

隔了五六分钟,大家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才接着说道,“大家也先不要着急,反正这个节目留到最后,大家先欣赏节目,一边吃东西,一边商量也成。”

说完,他便在舞台上隐去,走出来几名舞者,锣鼓声动,一段激动人心的开场舞。

“刚才唱歌的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好像上过咱们省电视台,唱过歌吧。”

“这个话剧演员不是咱们省文工团的呢,这身段、这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