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容虞仲最后并没有走。没弄清楚容锦是否完全无虞前,他都不会走。
紫玉看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敢再多劝。正好这时魏尧见过容家夫妇后出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出了医馆。
但两人自以为做的自然无迹,却不知道容虞仲在他们走后,突然意味深长地往两人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眉头微蹙。
容虞仲原地等了一会,容锦还没出来,却先看到瑞王世子向他走来。
两人在容家门口算是见过一次,容虞仲知道阚昱敏身份,于是谨守本分向阚昱敏欠身行礼。
阚昱敏点点头,从容虞仲身边经过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你是容家的下人?”
这问题问得奇怪,容虞仲淡漠脸应是。阚昱敏又看看他,摇摇头轻笑一声走了。
容虞仲又看着阚昱敏的背影出了会神,终于见到容锦出来了。
“小姐。”他低低叫了她一声。
容锦没应声,但神色看起来不太对,容虞仲就止不住失落,看来她还不想理自己。
没想到念头刚落,这小姑娘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登时让容虞仲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他再克制不住所谓本分和礼仪,一个箭步上前到了容锦面前,语气微乱,骨节分明又修长漂亮的手指抬起又放下,完全失了清冷淡漠的样子。
眼泪珠子像断线似地落在他心上,涩涩地发疼。
“小姐……别哭……”容虞仲手足无措,眼看着那泪水冲淡了伤药,怕她眼泪渍到伤口发痛,这才笨拙地使劲抽出自己的里衣袖子轻轻为她吸掉泪水。
“哇哇!”没想到有他安慰,容锦的哭声却不降反升,竟是哭得更加剧烈!
两只玉白柔软的小手也自动自发地寻到了容虞仲近在咫尺的衣襟。时光仿佛回到了小巷那天,她也是这样完全信着他,彻底依靠他。
容虞仲的心就这样酸软成了一片。
他真的不想再让她流泪。心里发狠地想着,所有让她流泪的人都该付出代价,包括他自己!
“哇……我要被书院除名了……呜哇……”
容虞仲一怔:“小姐乖,不哭,慢慢告诉我。”耐心又温柔。
于是容锦就把刚才书院长通知她爹娘的事情告诉容虞仲。
“呜……明明就是那个先生非要让我上马练骑射的,呜……院长为什么要说是我的错,呜呜,还要把我除名……呜……”
容锦说着说着把那先生老是故意针对她的事情都说了,让容虞仲顿时愤怒地深了眼睛。
“小姐放心,敢欺负你的人会得到报应。”最后容虞仲凉嗖嗖地吐出一句。
容锦没当真,但是他能站在自己这边与她“同仇敌忾”,容锦委屈的心里终于好受很多,渐渐也不哭了,想着怎么证明自己揪出那先生。
容家夫妇和院长谈完话出来,看着容锦已经哭肿的眼睛,心疼不已。但是这事情他们无法左右,因为岳松书院也并非真是院长一人说了算。
离开医馆的时候,容锦虽然心情低落,还是想着要帮阮珍珍把伤药全买好,没想到抓药的学徒却抓抓脑袋,一脸歉疚:“这位小姐对不起啊,刚刚有个客人买走了全部伤药,实在对不起啊。”
“是谁?”容锦瞪眼,这种伤药效果很好,但是很难买到,这里没了,不知别的医馆还能不能买到。
“喏,就是对面烧酒铺的那位客人。”
容锦跟着转头去看,那有个背对着他们却有些眼熟的男人正在等着买烧酒。
她的眼睛不由一眯,随后疑惑皱眉,最后惊讶地瞪大,轻声急叫:“爹,爹,快来,那个好像是绑匪!”
容正闻言大惊,赶紧过来查看。这时对面那人似是感觉到什么,突然回头来看。容正一惊却根本来不及躲。
就在关键一刻,容虞仲挡住了他和容锦。待确定那人没发现异常继续买酒之后,容正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个面对着他帮他和锦儿挡住视线的少年郎,他看上去很镇定但目光里却透着些许紧张。
容正是知道容虞仲的,但老实说此前还真没正儿八经地注意过他。就算他救过自己女儿,但容夫人也已经亲自谢过他,不需他容正再出马。
这下,算是第一次正经照面了。容正首先就对他的机敏颇为赞赏,随后就是惊叹容虞仲的好相貌了。
如果不说他是个下人,容正保证,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少年是个出身大家族的贵公子。
当然当下这些印象想法只来得及在容正脑子里掠过,他一个微笑对容虞仲嘉许点头,随后赶紧去吩咐他的下人去京兆尹找帮手。
最后这疑似绑匪之一的人终于被抓住。但还是多亏了容虞仲。
通知京兆尹的人过来毕竟需要时间,那人买完烧酒就要走,是容虞仲故意找了由头拖住他,抓人时他因为离得近,协助帮忙的时候还在脸上挨了几记打,但是终归他成了这次意外抓捕的大功臣,让容正都止不住夸他。
随后容虞仲和容锦就跟着容正一块去了京兆尹协助调查。容夫人则和被容锦派去暂时照顾阮珍珍的小香一起把阮珍珍送回家。
……
抓到的绑匪正是对容锦起过坏心还被她刺伤的那个。因为当时两个绑匪都戴了面具,所以抓捕这两人的事情一直没有头绪。
没想到这次竟然正好被容锦撞上。其实她是没见过绑匪的脸的,仅凭模糊的身形印象也无法确定,但巧的是这个绑匪被她刺伤了,凭感觉估计还伤得不轻,于是在烧酒铺前容锦注意到他一只手不太自然地无力垂下时,又联想到伤药,顿时就大胆怀疑上了。
现在人已经抓到,就等魏尧来进行“小心求证”了。
派去安国公府找魏尧的人还没回来,容正又迫不及待地要和京兆尹大人谈话,于是容锦和容虞仲做完笔录后就被安置到衙门正堂左侧的一个休息室里等着。
差役上了茶退出去,屋里就剩下他俩,空气一阵尴尬静默。
容虞仲脸上青肿了好几个地方,原本漂亮的俊脸变得惨不忍睹。
但容锦自己的眼睛还肿着,刚才抓着某人衣襟嚎啕大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会竟觉得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总觉得面对容虞仲丢人的很,而不说话就好像能维持住她的自尊和矜持一样。
不过受到这种尴尬纠结的情绪影响,“书院除名”的“乌云”倒是散开些许。
容锦空出心神想,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既然能刺伤绑匪还认出他,那她也能扯掉那恶心先生的假面具,为自己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