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才发现钱晓玲已经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都发到了我手机上。隔了这么久没再见小希童,小女孩长高了一些,自打出了门,那丫头片子就搂着程清不撒手。我只好认命坐到了驾驶位,让程清带着言言和小希童坐到了后座。

“阿姨,你是不是带我去看我妈妈?”那小丫头片子声音清铃铃的,我没法回头去看她的神情,但我觉得这孩子真聪明。

“那你会告诉你爸爸你去看妈妈了吗?”程清的声音一下子就哑了。

“不会,阿姨,我梦见好多次,我妈妈被怪物抓走了!”小丫头片子说这句话时,明显很迟疑且迷惑。

“我也老做梦,我小爸带我去打怪物呢,刘希童,下次我在梦里帮你打怪物!”言言很天真的接了刘希童的话茬。

我听着两个孩子的童言稚语,直视着前方,心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百般滋味。

考虑到病房需要安静,于是,我让程清带着言言去了附近的KFC等我。然后我才拉着小希童的手向住院部走去。

“阿姨,我妈妈生病了吗?”小希童晃了晃的手,仰头看我。

“童童,待会见了妈妈,你告诉她你一直很想她好吗?”我蹲下来,轻轻拂开沾在她脸蛋上的头发。

她看了我一会,才慢慢的点头。

顺利的找到了病房,单间病房,虚掩的房门,炕头柜上插了一束百合花,付谦正坐在炕头握着钱晓玲的手,我下意识的挡住刘希童,然后轻轻的在房门上敲了敲。

“弯弯来了!”付谦起身招呼我。

“付总!晓玲姐!”我跟他点了点头。

“童童,童童!”钱晓玲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紧拉着童童走上前去。

“妈妈!”小希童看着钱晓玲,怯怯将手伸到钱晓玲手中。

“我的童童!”钱晓玲一把搂住女儿,泪水一下子就夺眶而出,弄得输液瓶“哐”一声差点掉地上,付谦眼急手快的扶住。

“弯弯!你陪一会晓玲,我出去办点事情,麻烦你!”付谦很客气对我说。

钱晓玲搂着童童哭了好一会,在我的劝说才慢慢的缓过气来。小希童只是睁大了眼睛看她妈妈,也不哭,也不说话,我摸了摸她的头,莫名觉得鼻子酸酸的。

“妈妈,你是不是真的会被怪物抓走?”小希童咬着唇,如此问。

我在旁边将小希童之前讲的话补充了一遍。

“童童,妈妈不会被怪物抓走,妈妈只是严重感冒,所以需要挂瓶。这么久都没见到童童,妈妈太想你了,所以才哭!”钱晓玲伸手捂住嘴,泪水从她指间漫延出来。

“我也想你!”小希童爬到她炕上,认真的看着她妈妈躺着的样子,然后摸了摸她的手,“妈妈,打针很痛吧?”

我背过身,听着她们母女断断续续的对话,不时夹带着钱晓玲的抽泣声,泪水也无法控制的顺着眼角往流,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心头肉,钱晓玲当初放弃所有只求离婚,事隔这么多年,只怕也饱尝了痛苦,只是我真不懂她为了什么?

“弯弯,麻烦你帮我带童童回去吧,今天太感谢你了!”钱晓玲打断我的冥思。

“晓玲姐!”我难过的看着她。

“回去吧,有时间再来看我,不然她爸爸该起着急了!”她有点懒懒的往被窝里缩。

“那,我再来看你,童童,和你妈妈说再见!”

“妈妈!”小希童挣开我的手,重新站回钱晓玲炕边,定定的看了一会,她说,“妈妈,你是不是要死了?”

一时间,满室沉寂,我大恸,这大约便是血缘间的心灵感应吧,我拉过小希童的手,半拖着将她拽出了病房,背后,是钱晓玲哀哀的哭声。

小希童一路哭到KFC,我用尽一切办法都安慰不了她。

程清抱着小希童,任她哭了个天昏地暗,最后在她臂弯里的疲倦的睡着了。言言难过的拉着我的手,小声问我,“妈妈,是不是她妈妈不要她,所以她哭了!”

我摇头,“言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妈妈都是爱自己孩子的,只是有些妈妈有苦衷罢了!”

言言偎着我,“妈妈,你和小爸有了弟弟会不会不要我?”

我搂住他,笑了笑,“傻孩子,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第二天是周日,争得刘路凡的同意后,我便让刘希童住在家里,老娘摸着那长得和风玲一样可爱的小女孩,欢喜的说,“弯弯,你和小丁将来也生个这样可爱的女儿,多好!”

我摊摊双手,“妈,你想得太远了!”

言言带着小希童去和小亚小美玩,毕竟是孩子,不一会就听见他们的欢笑声。

程清却有些怔怔的,我叹了一口气,猜想她想起了自己那流产的孩子。

周日下午, 我将言言和小希童送回了学校,返家的途中,我想着还是去看看钱晓玲,车子刚调好头,手机便响起来,我按下免提键。

“赵弯弯小姐!”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非常娇脆。

“你好,哪位?”

“我要见你,你来帝王大厦楼下的XX会所!”那娇脆的声音说要见我很是理所当然。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淡淡道。

“我是慕凡的未婚妻,我想,以赵小姐的生活圈子,不认识我很正常!”那娇脆的声音非常悦耳,即使这样讽刺我的话,听起来,都显得不太刻薄。

“今天,我还有事情,改天可以吗?”我礼貌的拒绝她。

“可以,但你不要后悔,我耐心很差!”她掐了电话!

我切了电话,仍旧向钱晓玲住院的医院驶去,我不知道那娇脆的小姐要怎么让我下不来台,但迟一日早一日总是要为难我的,无论怎样选择都要面临的话,我不如让她出招好了。

我到的时候,护士正在给钱晓玲换输液瓶,她见我进门,只淡淡的笑了笑,“你来了!”我自顾自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护士换好后很快便出了病房。

“感觉好些了吗?”我关切的问她。

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应该每年都有例行检查啊!”

“这就是报应吧!”她侧过头来看我,“抛夫弃女的报应!”

“别这么说,你肯定是有苦衷的!”我安慰她。

“周一开始就要化疗了,弯弯,其实,我觉得死也是一种解脱,如果付谦不强求我接受治疗的话,我宁愿找个宁静的地方腐烂!”

我默默垂下头,不知道要怎么接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