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他妈妈莲秀的声音。

“哎呀,这个绣得,一只肥死了都的鸭子。”

“瞧你什么眼神,这明白着就是只老母鸡,鸭子的屁股毛那能长这么多,不对啊,应该是只大公鸡。”这是他爸穆启山的声音。

子凡走进院,瞧去,他们坐于大门的门槛上,围着子超看一小帕子。

瑶儿眼尖,瞧见走进来的子凡,她一溜烟的从子超怀里蹦出去,奔向子凡,难以抑制的欢叫,“二哥。”

子凡妥妥的把瑶儿抱起来,接连着高高的把她举过头,又稳稳的在空中转着四五个圈。一时满院子都是瑶儿‘咯咯咯’的笑声,好不欢喜。

子凡放下瑶儿时,忙从军色书包里拿出一包小纸袋装着的烧饼,这是他特意一大早跑去公销社花了两毛钱买的,回着学校,因为烧饼的香味实在太浓烈,他还时时的防着那些个同学来瓜分。“瑶儿,看烧饼。”

“哇,好香。”瑶儿的小脸蛋儿更是乐开了花,她接过,没忙着吃,而是向子凡说去,“二哥,我天天盼着你能回来,快点的回来,做梦都梦见你。”

“我也天天想着我的瑶儿。”子凡在瑶儿小脸上用力的亲上一口,“我也梦见我的瑶儿了。”

“子凡回来了啦。”莲秀见子凡回来心里满满的高兴,又见这小俩兄妹那个亲密的劲头,她也插不上话,欢欢喜喜的忙进厨房准备晚饭。

穆启山定定的打量子凡,他确实完好着,于是铁着脸问去,“在学校里没惹事吧!”

“没有。”子凡公整的回着穆启山的同时,心里盘数着关于鸡的事看来不能明目张胆的带着去城里,还得用点心了。

他上前,拿过子超手中的手帕,“真难看,谁绣的?”

“白雪。”子超摇头笑道,“真可惜了这白色的帕子,这么好的布料绣着那么个东西在上面。”

“她怎么给你这个?”子凡不明白,“若在古时,这叫男女私相授受。”

“可别胡说,她只不过想感谢我,上次去捡河蚌时救着她。”

“那你还给她写了五千字的检讨,还把我们主席的语录都写进去了。”

“估计是后来她明白了,明理过来。”

子超这时见穆启山已走去厨房,他细声向子凡说去,“你这些天在家安生些,别惹事,爸前个到吴家大队,给那个吴家大队的支书送去一只鸡,那天在媒婆子家,你们太过了,所以他去赔礼着,估计也受了些气。”

“那我们家还有几只鸡。”子凡心里焦虑着鸡的事。

“这不是说鸡的事,这是说爸又到替你擦屁股,善后着。”

子凡心里很不舒坦了,明明是他们计量好的,瞒着他,要他去相亲,结果怎又成了他的不是。他放下书包,抱起一个劲啃烧饼的瑶儿,直奔知青家去。

只一个月,知青家房子前面竟移栽了些小翠竹,房子左右边和后面的杂草地,也都开垦出来做成了菜园子,还用小竹子修扎成围栏,远远的一瞧一大菜园子围着那房子,又整洁,又敞亮,到时园子里的菜一长可又是美观了。果真大城里人,讲究起来,也有几份风雅。

子凡直进了他们屋子,肖洋和穆柏雄不在家,白雪和李心梦在里屋,她俩坐于李芯梦的床沿边琢磨着一张泛黄的鞋垫图。

“你们干嘛呢?”

“子凡回来了。”李芯梦甚为高兴,“是刚回来的吗,我和白雪前脚才从你家回来呢,坐车也乏了吧,快坐,渴了么,我给倒杯水去。”

子凡见李芯梦如此,又忙起身给他去厅里饭桌上的茶壶倒水,一时心里暖暖的,好不高兴,他于他们对面白雪的床坐下,只屁股挨着床下去时,一声绷脆的‘啪啦’声,吓得子凡赶紧起来。

抱于子凡怀里的瑶儿,她清楚的听着这声音,“二哥,麻烦了,你把白雪姐孵的蛋给坐没了。”

子凡慌忙放下瑶儿,掀开被子一瞧,果真是蛋,且破成一片浓稠粉黄的液体粘着被子,空气中一时弥漫着一股腥臭味。

“穆子凡!”白雪放下手中的画纸,端起床旁的一小矮凳朝子凡打过去。

“我哪知道,你被子里还有两蛋啊。”子凡闪躲着,“再说也只听说过母鸡孵蛋,你不是母鸡学什么鸡孵蛋啊。”

“我们两床中间有小凳子,你不坐,非坐我床上,坐我床,床那么宽敞,你非往床中间坐去。”白雪心头这个气啊,直把她那小脸儿都给气青紫着,“我好不容易了孵半个月,莲秀婶子说再过些日子就要成形了成鸡了,竟让你一屁股给没了。”

“我个高,腿长,一屁股坐下去肯定就是坐到床中间啊,又不是故意的。”子凡边躲着白雪横竖晃打过来的凳子,边是极力的解释,“你床那么小,要是像我家的床也坐不到中间。”

白雪从屋里追到屋外,她举着凳子一下都没打着,自己倒是累得不行,于是放下凳子,就门前折了根翠竹,继续追着上前,一个气劲要打,一定得打到。

子凡知认倒霉,只能上蹿下跳的躲着。

白雪卯足劲的要打,可哪追得上子凡,追着会打不着,自个又累得不行,又气得难受,大有梦想被破灭般,之前的付出成东流水的挫败感使她直立在那里便哭起来。

白雪这一嚎哭,吓得子凡不得已的安安静静的返着回来。

“你别哭啊,我真不是故意要坐破你的那两蛋,我也冤枉。改明个再去我家多拿几个蛋来孵来便是了。也么大的人了,这个样子哭,太不雅观了。”子凡返着回白雪身前,闭上眼睛。

“你,你。”白雪泪眼模糊的指着子凡,想说,可又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好好,让你打,让你打。”子凡走于白雪面前。

这时穆启山和莲秀并及子超一家子听着白雪哇哇的哭声,以为出大事了,都奔着过来。

穆启山面前见着的是子凡立在白雪面前,伸着手讨打,他心里一咯噔,吼向子凡,“你又干什么了!”

“我,我。”子凡没到想他老子穆启山竟然来了,而且颈脖子青筋都暴鼓着,心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