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牙将手上的烟狠狠地碾灭,大声说道。

“首先作为一个施法者,时刻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是对的。但是,是让你保持,不是让你绷紧!你就不怕有一天你脑子里的这根时刻压抑自己的弦,断了吗!”

巴泽尔笑了笑,并不为所动。

老金牙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慢慢地说道。

“孩子,你现在之所以能一直保持,是因为你没有受过什么太大的刺激,太大的变化,所以你能靠着你的毅力、意志力一直稳定、甚至轻松地压住自己的杂念,让自己的头脑好像机器一样,永远冷静。”

“但是,这个世界太大了,事情也太多了,不可能外面发生所有的事都会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不可能所有的人也在你的接受能力之内。”

老金牙挥手止住巴泽尔要说的话,继续说道。

“好!就算是这些你都能完全承受、接纳。但是,你不要忘了,人,永远的敌人都是自己。当自己身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的时候,第一个接受的一定是其他人,而自己只会慢慢调整,慢慢修正,再慢慢接受。”

老金牙猛地站起来,一指巴泽尔,喊道。

“而你!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下任何的调整时间!一旦你身上发生巨变,让你一时接受不了的巨变,没等你调整,你就已经崩溃了!”

“你会自我怀疑、自我贬低、或是自我膨胀、自我疯狂!最后就算是不死,也会变成一个疯子!”

说完这些话,老金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长出一口气,躺在沙发上。

好半天,整个客厅落针可闻。

小猫被老金牙吓到了,自从认识这个老爷爷,就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就算是自己再顽皮,老金牙也是佯装恼怒,其实还是开心的。

而一旁的巴泽尔那张好像除了学习法术、或者推理一些所谓的公式外,始终保持着平淡、最多微笑的脸上,现在竟变得十分凝重。

老金牙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同时冲着小猫招了招手。

门外,小猫满脸担心地看着老金牙,语气里都带着些许哭腔地说道。

“金牙爷爷,您刚才说得都是假的对不对,巴泽尔哥哥怎么会疯,会...”那个单词小猫从来没想放到巴泽尔身上,所以一时说不出口。

老金牙摸了摸小猫的头发,笑着说道。

“没事,小丫头。刚才爷爷就是吓唬他呢,谁让他竟然不喝酒!我当然得好好吓吓他,如果他以后还不喝酒,你们俩的婚事我第一个不同意!红岩城哪个小子讨婆娘,进门之前不得三大杯烈酒!”

小猫被老金牙说得小脸一红,心中的惊吓也散去不少,害羞地低下头,小声嘀咕道。

“谁说要嫁给他了...”

老金牙嘿嘿一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传来。

“回去吧,先不要打扰他,让他好好想想。下一次见面如果他不陪我好好喝几杯,看我不收拾他!”

......

旅馆外,老金牙没有马上启动车回去,而是坐在车里,脑海中反复出现一个身影,一个年轻而又无比自信的身影......

好一会儿,老金牙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

“年龄大了,就是容易忘事,乔纳森那个小子还等着我呢。”

轻微轰鸣中,气动车慢悠悠地启动,慢悠悠的朝着酒馆开去,路上的巡逻守卫看到这辆车,都连忙退到一边,至于宵禁,对于老金牙来说,呵呵。

焦急地乔纳森得知巴泽尔同意后,自然连连感谢老金牙,然后一路小跑,躲避着守卫回到家里,通知妹妹去了。

而此时的旅馆里,巴泽尔还是保持一个姿势,小猫轻轻地叫了几声,但是巴泽尔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想起老金牙刚才说得话,小猫静静地坐在巴泽尔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你会自我怀疑、自我贬低、或是自我膨胀、自我疯狂!最后就算是不死,也会变成疯子!”

“就算不死,也会变成疯子!”

巴泽尔的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老金牙最后的几句话,凭着几句话自然不会让他这样,但是一些画面却被这几句话勾了出来。

从小就冷静的他,自从学了数学,体验到解开难题的那种快感后,就迷上了这种游戏。

为了可以随时随地的计算,为了保证计算的准确性,从小就开始锻炼自己在任何时刻都可以冷静的能力,更进一步,就是压制自己所有的杂念,哪怕是兴奋、高兴、感动,只要是扰乱自己的,对他来说,就是毒蛇的毒液!

他以这种能力自豪,也相信任何时候都可以压制住住自己的杂念,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但是老金牙的这些话让他想起了前世最后的那一幕。

当他成功地完成那道“模块化记忆与技能转化-逻辑公式”的时候,无穷无尽的喜悦、激动如同巨浪冲天一般,而自己那一直以来无比自信的意志力好像一座泥沙堆砌的堤坝一样,瞬间就被冲得四分五裂,毫无阻挡的能力。

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都回避着想起前世临死的那一幕,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竟然那么简单的死掉了。

他知道前世的身体,由于常年从事无比复杂的计算加上频繁的熬夜和不运动的原因,使得身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甚至他连在成功后,身体会更加糟糕的情况也都计算到了。

但是只要公式成功,随便学习个健身方法,调养方法,就可以按照计划,慢慢地健康起来。

最后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那种强烈的喜悦不是他能所预料得到的,而这片神奇而又魔幻的大陆,更不可能在他的计算范围里。

纷杂狂乱的思绪如同飓风一般,在他的脑海里掀起层层巨浪,就在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身上一沉,巴泽尔突然惊醒过来。

低头一看,小猫的脑袋靠着他的左肩,已经睡着了,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小呼噜。

巴泽尔轻呼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着小猫微微笑了一下,这笑容比平时更加的生动、自然。

他轻轻地转身,想要把小猫抱到床上,但是小猫马上抱住了他的手臂,嘴里还喃喃地念道。

“巴泽尔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疯了没事,疯了小猫可以一直照顾你,一直照顾你...”

一股暖流袭上心头,巴泽尔习惯性想将它压下,浇灭。

但是他最终压制住了这种习惯,任凭这股暖流慢慢地在心头散开,他也慢慢地感受着这种特殊的感觉。

不知不觉天光见亮,巴泽尔就这样坐了一夜。

小猫早已经松开手,躺在沙发上,枕着巴泽尔腿,睡了整整一宿。

巴泽尔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眼球慢慢变回正常,低头看了眼小猫,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声说道。

“小丫头,起床了。”

......

“哥哥,你确定那辆车比艾德琳的好?别到时候是一辆破车,那样我更丢脸。”

早上,乔纳森的家里,俩人正在吃早餐。

过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就要和那个小婊子见面了,娜莎心里反倒更担心了,所以问乔纳森。

乔纳森笑着点点头,说道。

“娜莎,你就放心吧。你哥哥办事,能那么大意吗?为了给你找个好车,我这段时间背下了所有的车标。你知道那是什么车吗?”

娜莎摇摇头,拉着乔纳森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

“哥哥,你赶紧告诉我呀~”

看着娜莎这幅样子,乔纳森心里涌起了无尽的开心,至于丢脸,求人,无所谓了。

“好好好,我告诉你,告诉你。那个车叫斧行者,是北风城的车。”

娜莎一愣,有些嫌弃地说道。

“北风城?那个满是猎人和木匠的地方,建城才十多年的小城?能有什么好车。”

乔纳森笑了笑,放下餐具,说道。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斧行者是炉火之语的一员,而且最低档的气动车售价,就要五万黑杖。”

娜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

“炉火之语?五万!”

乔纳森点了点头,刮了一下妹妹的鼻梁,说道。

“这回你不担心了吧。”

“不担心了,那个小婊子的宝蓝七号才花了不到三万。嘻嘻,就算是最低档也要五万,我现在期待那个小婊子的样子了。”

乔纳森这时一副神秘的样子,低声说道。

“还有更大的惊喜呢,你不想听听?”

娜莎赶紧又拉着哥哥撒娇,乔纳森享受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

“那个人的车是斧行者最高级的气动车,斧行者-格斗!只有北风城高官或者富豪才有资格买,而且售价十五万整!”

“啊!”

娜莎尖叫了一声,从餐桌旁出来,在客厅又蹦又跳,嘴里连连高呼道。

“最高级的车!高官才能买!十五万!十五万!”

叫了好一会儿,娜莎跑到乔纳森旁边,抱着他的脸,“姆啊”狠狠地亲了一口。

“哥哥你太厉害了!”

乔纳森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之前的所有羞愧、伤心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