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涛读到此处，便从报纸上抬起头来，问姜晔和郑洁：“俩大美女，三千宠爱在一身是什么感受？”

姜晔笑道：“没感受，反正谁夸我好看，我就骂谁。”

常涛笑道：“是姜姐的作风。可是为什么呢？”

姜晔笑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挺烦人的，谁都看我，还能不能让我好好儿玩耍了？”

郑洁笑道：“姜律师从小就霸气外露。”

姜晔笑道：“我妈说我专横跋扈、好不知歹不知、还无政府主义。我一个小孩子，根本听不懂，干脆不听，照骂不误。”

颜薇好奇问郑洁，说你小时候也反感别人看你吗？

郑洁笑道：“被人围观是挺烦人的，谁看我我瞪谁，可是呢，别人不怒反笑，也是挺变态的。张眉大姐竟然这么享受，还什么‘三千宠爱在一身’，也是不能够理解。”

姜晔笑道：“越是强调，越是自我麻醉，其实就越是自我欺骗。张眉大姐许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理阴影吧？”姜晔此话直指人心，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常涛又读：“爸爸妈妈周六周日也去上班，我自由极了，我和小朋友在院子门口玩，院子外面的小马路上没有汽车，偶尔有几辆自行车经过，有些行人走路经过，常常在我面前停下来，看我，并且当着我的面互相谈论着我：这个小孩真好看！妈妈下班在街上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我的小脸，亲吻着，亲吻着，我从来没有看到其他小朋友的妈妈这样做，他们通常都是大嗓门吆喝他们回家。我觉得我好幸运，我的妈妈最爱我。周围人对我的欣赏和肯定，带给我胜利者的喜悦。上小学时，我直飞上九霄云天……”

常涛又念不下去了，问大家：“天爷，这都上天了！我能不读了吗？”

几人笑倒，残忍说道：“不能！”

常涛只得叹口气，接着念道：“小学的第一天，我们在操场做操，几百名不同年级的学生，按班级一个队列挨着一个队列排列着，突然，一群老师从学生队列中穿过，走到我的面前，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注视着我，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我，我也不足为奇，我习惯了别人看我和议论我。体操刚刚结束，其中一个身材秀美的女老师从他们中间走过来，对我说，你先别走，跟我去趟办公室。我随着那群老师到了一个办公室，这个屋子很大，还有一架风琴，只有两张办公桌，老师们把我围在中间，问我，你是不是学过舞蹈？我说，没有学过，但是我会跳！她们让我跳给她们看。我毫无羞涩地跳了起来。”

郑洁插话道：“这才是真实写照！我就没见张眉大姐羞涩过……”

其他人表示赞同。常涛又念道：“当我在老师办公室跳完后，老师们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和赞美。从那以后，我就站在了学校每天课间操的领操台上，一站就是五年。小学的第一天放学时，我还被班主任任命为小队长，就是放学同路的同学排成一对，一起回家，虽然官不大，我还是美滋滋的。几天以后，班主任对全班宣布，张眉是班长！这个班长一当也是五年。很快，学校要我参加鼓号队，本来我是学习打腰鼓的，学了两次，就让我上阵了，让我做整个鼓号队的指挥，指挥棒其实很重，我的身材不算高大，上上下下挥动它还真的很累。不过，我的岗位很快又换了，我代表少年儿童在主席台上念贺词，更加成为视觉焦点，一直做到小学毕业。中国京剧院来我们小学招京剧演员来了，一眼就看中了我；中国乒乓球队来我们小学招运动员来了，又一眼看中了我。”

“哈哈哈，‘又一眼看中了我！’一眼一眼又一眼！太搞笑啦！”郑洁笑道。

姜晔也说，万万没想到，张眉大姐还有打乒乓球的潜质呢，可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难道是我眼拙？

颜薇笑道，姜律师的手下败将都这么厉害，那么水涨船高，姜律师再练练，可以代表中国参加世乒赛了都！

姜晔笑道：“我还是别祸害咱们的梦之队了，会被全国人民追着打的。”

郑洁笑道：“姜律师脸皮太薄了，没等别人追打呢，自己先就臊死了。”

常涛也笑，还没忘记使命，又读道：“我都没去，我被学校推荐到市级少年宫，无数身怀绝艺的青少年们，在我面前顿显逊色，原本排练好的童话剧，我一来，女一号就换上了我，不止如此，主持人也换上了我，另一个节目的领舞也换上了我！”

读到此处，常涛实在是读不下去了，求大家：“快饶了我吧，我都快念吐了！”

姜晔笑道：“唉，这满纸的‘换上了我’，这得意和炫耀，除了张眉大姐也是没谁了。下面我来读吧，这一期的第一季也快念到头了，咱们有始有终，想吐的先忍一忍。”

姜晔不是照本宣科，而是换了一种带本地浓重土音的读法，众人边听边笑，都说姜律师体贴。

“童年的学校生活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压力，我们每天只上半天的课，另外半天4个同学组成一个小组，共同到一个人家做作业，我们的课程很简单，作业也很容易，很快就做完了，然后我们一起到户外做游戏。渐渐地，情况有变，从小学2年级开始，没有一个男生跟我当众讲话了，因为只要一讲话，别人就起哄，可是其他的男女同学还是打打闹闹，没有任何问题。渐渐地，女同学中有人拉帮结派，我总是被两边女同学拉，由于我不明白她们在干什么，也没有满足她们的要求。渐渐地，我成为全校的中心人物，因为我们上课的半天基本上不在教室呆着，全校的同学在操场上，一起听广播，或者一个人在台上念报纸，全校同学老师在下面听。中国的政治上风云变幻。而我就是一直在台上念报纸的人……”

读到此处，姜晔的目光离开报纸，跟大家评论道：“听见嘛，张眉大姐比那些政治人物可厉害多了，简直就是常青树不倒翁啊！”

几人会心大笑。姜晔又读：“我念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渐渐地，我成为本市的小名人，当时市话剧舞台歌颂社会主义的戏天天上演，我成为唯一的少年演员，并且那个时候没有商业演出，全部是免票的，由各个单位组织轮流观看。

总的来讲，我的优越地位更加巩固了我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想法。这个想法也导致了我与众不同的行为，当老师因事缺席时，我义不容辞地站到讲台上给同学上课，谁让我是班长呢，再加上课程太简单了，老师讲课时，我都知道下面她要说什么，老师在黑板上出题时，题刚写完，1秒钟不到，我就知道答案。我给同学讲课成了我们小学30多年的话题，一个老同学的孩子上了同一所小学，一天回家后跟妈妈说，老师骄傲地说起当年有一个小班长叫张眉，老师不在，她就自己上去讲课！”

终于读完了，姜晔故意吓大家：“未完待续。一个小学老学霸的故事尽请期待。”

常涛大口大口地喝着柚子茶，叹气说道：“天爷，这还没完？还有续呀？”

郑洁幸灾乐祸地宣布，不但有续，张眉主任还提议，要把她的自传作为年轻律师学习的素材，最后要组织大讨论，律师们都要发表心得体会。

颜薇赶紧问具体是啥时，郑洁笑道：“快了，据说张眉主任的一生太丰富了，一百万字都写不完，还准备出版呢，要卖钱。咱们所的报纸只连载一部分，是为了培训、教育年轻律师的。”

颜薇便求郑洁，到时一定提前通知，自己好找借口缺席。

姜晔便问郑洁：“陈主任也不拦着？”

郑洁是部长，属于律所的“领导阶级”，内幕知道的多。郑洁笑道：“陈主任小事不管，由着他们折腾。”

姜晔说道：“张眉大姐，脸真是出乎预料地大。我替她臊死了，中午得喝点小酒压压惊。你们谁陪我去？”几人都说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