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我会不会消失

夜封玄眸色复杂地紧紧盯着我，神色有些阴沉，好一会儿，轻叹一声，点头。

我的心瞬间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抓着夜封玄的衣袖，笑开来。一边笑着，一边泪水直流。“太好了，陈舟哥哥有救了，太好……”

夜封玄放开我的，两只手猛然张开，像一只展翅的大鹏。

他的掌心，紫色的光泽不断地闪耀，他两只手慢慢地向中间合拢，两只手之间的距离越近，紫色的光芒越强烈。

等到他的两只手在身前虚虚地交握在一起的时候，那紫色已经灿烂得堪比紫色的小太阳，格外的绚烂明亮。

夜封玄的手掌慢慢地举向前，对着柳陈舟。

紫色光团应该是有吸力，对着柳陈舟的时候，就是在吸扯着他过来。

柳陈舟脸上露出惊怒的神色，剧烈地挣扎着。

夜封玄出手，怎么可能让他轻易逃脱，柳陈舟拼命地挣扎，也依然被夜封玄制服，并且顺手下了一个封印。

柳陈舟被封印住了，身上的树根迅速地缩了回去，只剩下一截木桩。

当然，木桩上面顶着的，还是柳陈舟的脑袋。

柳陈舟死死地闭着眼睛，一脸的羞愤绝望，根本不敢面对我们。

我鼻子酸涩，曾经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却是这副模样，也难怪他一直用黑雾把自己拢起来不让我看到。

“陈舟哥哥，你别担心，夜封玄很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让你恢复以前的模样。陈舟哥哥，你一定要给我们一点时间，不要就这么轻易的寻死。一千年了，曾经熟悉的人和事都已经不再，当年柳家的人，只剩下你我了，你忍心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么！”

我动情地说着，柳陈舟的神色也变得哀戚，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我。

“寄月妹妹……”

“陈舟哥哥……”

我们相互凝视着，隔了千年的岁月，只觉得，彼此都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只剩下彼此可以依靠。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主动寻死，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到办法让我恢复正常，我就守着你到老再一起死……”

我慢慢绽开一抹笑容，重重地点头。

天边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红霞染了半边天空，鸦青色的云朵慢悠悠地离开。

夜封玄看了一眼，手在面前划了一圈，一个黑色的漩涡出现。

“从这个漩涡进去，可以直达鬼王宫的后花园，你的根须可以扎根鬼界的土壤，吸收让你存活下去的力量，你先留在鬼王宫，等我找到办法，再帮你恢复。”

夜封玄淡淡地说着，就把柳陈舟给安排好了。

我开心地看向柳陈舟，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好的，谢谢你！”

夜封玄淡淡地睨了柳陈舟一眼，冷哼。“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

柳陈舟也笑了，针锋相对地回应夜封玄。“刚好，我道谢也不是单纯的向着你。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了谁……”

夜封玄冷哼一声，随手一拍柳陈舟。

“啊！”柳陈舟短促地惊呼，就直接被推进了漩涡。

夜封玄一挥手，漩涡凭空消失。

我好笑地看着夜封玄有些幼稚的动作，这个男人啊，真的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夜封玄转眸看向我，眸色深浓，眼底晦暗不明。

我脸上的笑容在夜封玄的注视下慢慢消失，有些不安地挪了下脚，小心翼翼地歪头看他。“夜封玄，你怎么了？”

夜封玄抬手，轻轻地擦过我的脸颊。

夜风清冷，脸上的泪早就已经风干，只是眼角还有一点残留。

夜封玄的手指擦过眼角，脸上一阵冰冷的感觉。

夜很冷，眼泪被风吹得比夜还凉，他的指尖，却似乎比泪水还要更凉上三分，沁了冰一般的寒意，让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我避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擦擦脸，自觉有些丢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刚刚没控制住，哭得是不是傻兮兮的。”

夜封玄没有接我的话，仍然那样看着我。

我更不安了，伸手扯扯夜封玄的衣袖。“夜封玄，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你说句话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心里慌。”

夜封玄眸色越发复杂，他伸手，握住我扯着他衣袖的手。

掌心冰凉，比掌心更凉的，是他沁了夜色的语气。“月儿，此刻的你，到底是千月，还是寄月？”

“夜封玄，你怎么问这样傻乎乎的问题，我当然是……”

“我当然是……”

“是……”

我的话不自觉地顿住，一遍遍重复，后面的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要说，我当然是柳千月。

可是，心底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感觉，阻止我，不让我这样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像坠了千斤重的石头，死死地坠在了心里，说不出来。

我猛然反手，死死地抓住夜封玄的手，另外一只手也伸过去，用力地捏紧了他冰凉的手指，心里涌起巨大的慌乱，我惊慌地看向夜封玄。

怎么会这样？

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我急切地看着夜封玄，唇齿间蹦出他的名字。

“夜封玄……”

夜封玄无声地叹息，伸手就把我揽入了他的怀中，大手轻柔地在我的后背上拍抚着，一下一下地，力道坚定却温柔。

“乖，不怕，你是我的月儿，你是我的月儿……”

他的声音，就像是打破魔咒的咒语，我甚至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我抬手，用力地抱住他的腰，死死地抱住，那种感觉，生怕我一松手，他就彻底消失一般。

也或者，是怕我自己消失。

我惊悸地平缓着急促的心跳，好一会儿，我在夜封玄的怀中抬头，用同样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勉强地露出惨淡的一笑。

“夜封玄，是因为融合了那一魂，所以我才被柳寄月的记忆和情绪掌控，是不是？”

夜封玄深深地凝视着我，没回答。

我深呼吸，不让自己笑得这么可怜兮兮，可是，心底的不安，却怎么也无法安抚。

“夜封玄，还剩下另外一魄了，你说，当那一魄也回归的时候，我会不会变成柳寄月？到时候，柳千月还会存在么？”

我不想问这样的问题的，可是，话不自觉地便说了出来。

曾经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想过很多次，当两魄回归，柳寄月的记忆回笼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变成柳寄月，还是融合柳寄月和柳千月两个记忆。

亦或者，柳寄月的记忆，就像是看了一部电影，融入了脑海中，而我，依然是柳千月。

这些可能，在我的心里不住地转动，我甚至不知道，我真正希望的，是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敢承认，我怕。

我真的怕，怕未知，怕自己消失。

这种恐惧，没人能懂，我也不能跟任何人诉说，包括，夜封玄。

眼底不自觉地氤氲出泪光，我努力地笑着，却依然没能控制住，眼角有泪落下来，心底的酸涩，无边无际，漫如烟海。

夜封玄大手扣住我的后脑，把我重重地按在他的怀抱里。

在冰上一夜，我和他都已经被夜风冻得冰冷，脸颊都失去了感觉。

可是，这样被他扣在怀抱里，我却依然觉得安心。

“夜封玄，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变成柳寄月，不再是柳千月的模样，你会想我么……”

我的声音，在他的胸前响起，闷闷的。

夜封玄扣在我后脑的大手不自觉地收紧，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我闭上眼睛，额头抵住他的胸口，声音悲怆而苍茫。

“夜封玄，如果哪一天，柳千月真的消失了，可不可以，请你记得，她曾经存在。至少，让我的痕迹，不要被彻底覆盖……”

“月儿……”

夜封玄压抑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简单的两个字，却沉痛无比。

我顿住了口中的话，心里无声地叹息。

悄然地用力深呼吸，我逼着自己快速地整理好心情，抬头看着他灿烂地笑开来。

夜风吹得脸颊冰冷，这一笑，脸上的皮肤都似乎刺痛起来。不过，我不在意，继续那样看着他，在朝阳升起的时候，对着他灿烂地笑。

夜封玄的眸色依然是那样复杂，大手捧着我的脸颊，满脸的纠结。

我抓下他的手，莞尔一笑之后，别开头，看向朝阳。

“夜封玄，你看，这里的日出好美。”

鸦青色的天空已经被照亮，嫣红的朝霞散开来，一轮红日从山顶跳出来，带着挣脱一切束缚的力量，让看着的人，都觉得浑身充满了朝气和希望。

依靠在夜封玄的怀抱里，静静地看着太阳蹦出山巅，我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

已经决定走这条，就不后悔。

哪怕短暂的迷茫，也终会清醒。

“夜封玄，别担心我，我就是偶尔发发神经，马上就会恢复正常的。别忘了，我可是内心强韧的女汉子柳千月，一点小小的变故和挫折，打不倒我的。”

夜封玄眸色温柔，大手捧着我的脸颊，深深地看着我。

“月儿，到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月儿，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你不会消失，我不会让你消失……”

夜封玄说着，大手抬起我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下来。

他的表情那样深浓柔情，他的吻却激烈狂暴，在我的唇齿间辗转反侧，不断地压迫着我，似乎要把我的一切都吸进他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一般。

他，也是不安的吧……

我心里涌起怜惜，抱住他腰间的大手，更紧地抱着，只想与他这样，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