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雨击碎平缓的海面,它们敲打着船只所发出的“嗒嗒”声就像是在对船上的人员做着危险来袭的通牒,随着时间的推移,响声变得频繁而又沉闷。偏偏,在这种时候狂风又是祸不单行的接踵而至,顷刻间,这片海域露出了它狰狞的真面目。
“这雨下得这么大,是不是意味着……”于逸再次看向银发女。他很希望能够看到对方摇头的回应,但是事与愿违,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间里,遇到了雨水,就意味着遇到了海野狗了。”
“那你还一脸的镇定?那个,小疤脸,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驾驶室?我们赶紧返航!”怕什么来什么,于逸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仓促出航,居然能够撞上这么大的惊喜。跟天灾对比起来,他还更乐于回到岸上接受野火城的追捕。
“就算我一个人能驾驶这艘船,但也已经来不及逃出海野狗的攻击了。”年轻人迈步到了窗边,熟练地打开了照明灯,向外看了看后又说道:“而且从海野狗来的方向来看,我们现在是不可能穿过它回到海港了。”
“那就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于逸揉了揉头问道,算是这辈子第一次出海,居然就遇上这样的事。“诶,对了,之前那些想逃跑的海盗,他们情急之下都跳下海去了。”
听到这样一句貌似无关紧要的话之后,疤脸年轻人只是紧紧眉头道:“他们是死定了,但我们现在好像已经顾不上别人的生死了吧?”
“不是,小子,你没懂我的意思!”想到转机之处,于逸语速不由加快了起来:“你想,他们之所以当时会选择跳海,肯定是因为知道这里已经距他们的海盗岛不远了!你想想,他们游都能游回去,又能有多远?那我们到他们的海岛上去暂避避风头不就完了吗?”
年轻却是摇了摇头:“你不懂,如果不遇上风雨,这些海盗甚至可以在海里游上一天一夜。对于他们来说,海里就是他们的避难所,只要遇上危险就跳下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那个我们也不知道那个海盗巢穴的具体位置,即便距离再近,也无济于事。”
‘顺着那几个家伙游走的方向开不就对了吗?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好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找到?’于逸刚要开口,却是听到一旁的舱内床上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
“的确…的确很近了,海岛的位置,我…可以给你们指出来。”
竟来是船上的棕发海盗醒来了,由于之前被银发女用冰魔法激过,直到现在他的双唇都还有些发黑。不过,好在此时已经是可以自己从床上坐起了。
或许相信海盗是一个愚蠢的选择,但是对于这种情况下的投诚,几人却都是完全没有产生怀疑,毕竟这同样也是在救这名小海盗自己的性命。“好好好!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吧,疤脸,有没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这时候,同样看到了生机的刀疤脸已经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疲劳,脸上焕发出了生机,充满干劲地推着海盗男子往舱外跑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战士先生,你想帮忙的话,就先把三面帆都降下吧。一会儿风估计只会更大,它们会影响我们的行驶,可能还会折断桅杆。”
“好!”这样的活,像于逸这么个门外汉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他回过头看向两女:“你们两个反正也帮不上忙,就回到客舱里待着吧!我会搞定一切的。”
听到这样一番显得十分可靠的话语,柏丝凌自然是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而双手交叉胸前的银发女则是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你确定?”
“小妞,说话别够呛啊。”于逸不再停留,转身跑出了船舱。
在他刚刚打开舱门的一瞬间,一阵强风已经不由分说地带着雨珠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脸上。他才发现,外部的情况已经是如此的不容乐观了。他反手一把将舱门关上,扶着栏杆在身后大风的推搡之下快步向前走去。
好在驾驶室内的小疤脸已经将船上几盏照明能源灯都开了起来,否则他这时候甚至还要摸黑前进。而借着灯光,他更是可以看见船身旁那汹涌的海浪,这下他对于海野狗之名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些海浪的确就像是红了眼的野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露出獠牙。
从船后走到前方桅杆所在处,往常看似几十秒似乎就能走完的路程,由于脚下湿滑的地面,于逸不得不放慢脚步,花上了平时几倍的时间来走完它。在他走到桅杆之际,海中的浪潮却是已经大到可以跃起扑打在甲板之上了。
无论是海水还是雨水,都毫不客气地往他的身上招呼,到了这个时候,于逸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但是他却是发现自己又遇上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去,这么多绳子。大爷的,忘记问要怎么操作了。”
“需要帮助吗?”
混杂的风雨声中,伴随着如雨水一般清冽的声音响起,他感到一双手扶在了自己的腰间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银发女居然已经跟着他来到了桅杆前,由于风雨太大,她为了让自己站稳将双手扶在了他的腰上。
“你还会这个?”这样情况之下,于逸也顾不得去在意腰上的异样感,大声问道。
听到对方默认的回答之后,银发女的左手紧了紧抓在对方的衣物上,伸出了习惯施法的右手。转眼间,蓝色的魔法阵开始快速地在她手掌之中缔结。
一见她准备动用魔法,于逸心中便感到了有些不靠谱。感到寒意袭来之后,他更是大声道:“喂,你真的的会降帆吗?这种时候,你可不要乱来啊。”
“你真的很吵。”女法师则是没有去理会他的阻挠,手中蓝光更盛。魔法缔结完毕,她将手轻轻伏在了一根绳上。
寒气立即在绳索上蔓延开来,肉眼可见,冰霜迅速地往上爬去。本就已经被雨水浸湿的绳索,很快就被冻结了起来。但魔法要做的远不止如此,冰霜还在不断扩散,直到正面帆完全冻结。
“动手,还在等什么?”这时候,女法师才转头对目瞪口呆的于逸道。
于逸自然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虽然这种方法有些笨拙,但应该也只有这样才能放下船帆了吧。于是他也不再犹豫,举起身后背着的重剑朝着船帆砸去。
冻结住的船帆,此时就如同是一面脆生的玻璃。重剑落下,轻而易举的将帆布敲得支离破碎。不得不说,这样降帆,还真是简单多了。
“你会搞定一切的?”这个时候,银发女则是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大话,顺带白了他一眼。
虽然是被嘲讽,不过于逸却反倒是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在银发女脸上见到这种表情。不管怎么说,这要比平时的一张死板脸要好多了。
“喂!我说两位!”
正当两人准备接着降下主帆时,暴雨声中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声。是驾驶室传来的声音,那个疤脸年轻人正在冲着这边大喊。
“没想到你们动作居然这么快!”但凡他早片刻往这边看来,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主帆就不要降了,再降下前帆就可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年轻人改变了想法,但是既然他这么要求了,两人也选择了照做。同样的方法,银发女负责冻结帆布,于逸举起长剑猛地一敲,任务便完成了。
这个时候,海面的起伏已经让这艘不值一提的小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在狂涛猛浪之下,它身不由己得就如同被大海所玩弄的玩具一般。而即便如此,它也依旧没有迷失掉自己前进的方向。
于逸带着银发女原路返回,走向驾驶室。但是船体的偏斜,已经不断扑上船的海水让他们举步维艰。这种时候,如果一不小心掉入海中,那就是万劫不复了。
但最终,他们还是进入了驾驶室。此时船上所有人,以及狗,都在这里了。在这样的危急时刻,聚在一起能够让彼此感觉到相对的安心。
“为什么不降下主帆?”浑身上下正不断向下淌水的于逸开口问道。
全神贯注地掌着舵的年轻人回过头答道:“战士先生,这正是我要明确告诉你的事情。这艘船虽然可以借助着能源作为动力前行,但是这样的动力,你也看到了很难让我们摆脱暴风雨。所以,现在,我们也只有防守一搏了。”
“怎么个搏法?”于逸问。
“我们现在是顺风行驶,所以,他想借助暴风雨中的风力冲出去。”一旁正在拧干长发的女法师开口道。
“就是这样。”年轻人也点点头道。
“你就没想过,桅杆要是受不了这样的风力,被折断了会怎么样吗?”于逸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说到这,小疤脸将脸转了回去:“那我们也就只能认输了,战士先生。我想,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就这样,几人在驾驶室内等待着最后的博弈结果。然而,风浪、雨势却还是不断的在加强,先前的暴风雨在之后看来,完全就像是开胃菜。
伴随着一声巨响间,照明灯清楚地照亮了船前掀起的一整数米高的巨浪。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除了银发女依旧保持着那张板脸之外,其他人心中都捏起了一把冷汗,紧张地盯着那铺天盖地的浪涛。
“冲过去!”掌舵的小疤脸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即便这样做并不会让船的冲锋更加有力。
“噗!”
巨浪重重砸下,驾驶室前那厚厚的玻璃都不堪重负应声而裂。这样的冲刷过后,驾驶室内已经满是积水。但是众人已经顾不得那些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从这第一波的浪潮中挺了过来。
但是前方,却是还有接连出现的海浪在等待着他们。“海盗!去检查一下船只的进水情况!”正在与大海搏斗的年轻人高声地命令道,之前斯文有礼的形象已经被海水冲走,现在剩下的只剩一个勇往直前的斗士。他的双手像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舵,就算是刚刚海水中连带着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身体,他也毫无惧色。
棕发海盗一时间也被年轻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只记得遵从对方的命令。他匆匆离开驾驶室,先行前往机舱检查船只情况。
确认了身旁的银发女和柏丝凌都没有在刚刚冲击冲手上后,于逸开口问道:“喂,小疤脸,你叫什么名字?”到了这时候,他才想询问年轻人的名讳。
“约书亚·巴克耳。”年轻人简短地回答到。
“那么,约书亚,请问,以前有多少人能从海野狗的袭击中生存?”这个问题,他同样很关心。
年轻人伸手扫了扫短发上的海水道:“也许有不少吧,不过我是没有听说过。”
“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是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呢?”对约书亚的答案感觉有些好笑的同时,于逸向前望去,却是发现主帆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约书亚此时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说道:“总得给自己一些希望,不是吗?不过看上去,我们好像是不太可能成为那样的幸运儿了。”
不用多说,主桅杆如果倒下,一切基本也就结束了。不说船只还有么有动力能够前进,单凭主桅杆倒下时造成的破坏也不会是如今的小船所能承受的了的。
“总得给自己一些希望……”于逸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不由笑了起来,“那现在你就再多给自己一点希望吧,我们不会就停在这里的!”说完,他便朝着前方的甲板冲去。
这一次,船体的倾斜、大风的阻挠、海浪的侵袭都没能拖延住他的脚步,此时的危情之下,已经容不得他心中再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在他来到甲板之时,桅杆上的许多绳索已经松懈,桅杆眼见就要倒下。
他抓起了几根粗厚的绳索,绕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在桅杆倾倒的反方向上开始施力,一点一点,他的脚深深地插进了木质的船身之内,但同时桅杆也终于不再摆动。
又一阵海浪落下,但这一次有了人工的固定方法,桅杆保持着屹立不动。
“就这样像海盗巢穴开去吧!”他冲着驾驶室内已经惊得说不出话的约书亚喊道。
约书亚的惊骇,其一是因为他之前没有见过于逸拉船的情景。其次则是因为海浪过后,露出的巨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