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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采薇想事情想的出神, 没注意, 指尖被针扎出了血。
翠喜急忙去拿纱布替她包扎, 口中还念叨:“少夫人, 这些衣服我们这些下人来做就可以了,你又何苦如此费眼睛。”
季采薇:“左右是闲着无聊罢了。”
翠喜叹了口气:“大少爷也实在太忙了,不然还能带少夫人出去玩儿呢。”
季采薇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是清楚,依着江柘过往的行事, 定是不愿意带她出门的。
她低头瞅了一眼脚上的绣花鞋, 不得不承认, 它们的确没有洋人的高跟鞋好看。
而她, 买不起高跟鞋。
说出去可能都被人笑话, 江家的少夫人连一双鞋都买不起。但事实就是如此。
公公忙于生意, 婆婆防她如贼,丈夫?她的丈夫现在心里恐怕也是唾弃她的存在吧。
那个晚上怎么就昏了头呢。
季采薇懊恼的捶了捶额头, 翠喜不解, 但记得拉住她, “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可是头晕了。”
季采薇: “无事。”
翠喜仔细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少夫人真没事, 才放下心。然后拿起身旁的针线篓子继续缝缝补补。
季采薇不时在旁边指点几句,“你这里如果要缝补的话, 不如绣一朵兰花, 既衬衣服的颜色, 又能变成一个新的款式, 当新衣服穿。”
翠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果然少夫人就是少夫人。这下我把衣服补好了拿回家,鹊儿那丫头还不高兴死。少夫人,你实在是太有才了,大少爷娶了你,实在是江家之福。”
翠喜是个善谈的姑娘,季采薇当初把她提到身边伺候,未尝没有解闷的心思。
如今来看,她当初的决定是没错的。
只是苦了翠喜,跟着了她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少夫人。
翠喜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季采薇看着她开合的嘴唇,思绪不自觉又跑远了。
当初季家还没有败落,她还是衣食无忧的季家大小姐,某一日,她带着弟弟出门游玩,不慎被人偷了钱包。
幸得一名俊郎青年帮忙,才免于损失。她还记得那天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逆着光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金色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下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柔和了他的面庞。
他说:“这位小姐,你的钱袋。”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笑容,甚至眉头都微微皱着,可是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神,她的心猛的一跳,她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再抬头,只能窥见他一个英俊的背影。
回去后,她让人调查,才知道那日的男人,原来是江家的大公子。
后来父亲问她愿不愿意跟江家联姻,她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可惜季家败的太快,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父亲已经悬梁自尽,母亲紧随而去,弟弟一夜之间长大。
昔日的辉煌瞬间破灭,那个时候他们连双亲的丧葬费都拿不出。
幸好江父信守诺言,没有毁婚,及时给予支援,他们才能替双亲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为了还恩情,也为了弟弟的学业不被中断,她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于百日内嫁进了江家。
可惜嫁进江家后,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美好,那个男人并不是能替她遮风避雨的港湾。
…………
季采薇收回了跑远的思绪,重新拿起了针线。
不管曾经有多少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都已经是一场空。
人啊,还是要面对现实才好。
锋利的针尖刺穿布匹,三两下缝好了一个破损的地方。
翠喜接过一看,抚摸着缝补处,真心实意赞叹:“少夫人,这针脚真细密,您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季采薇:“没什么。”
翠喜:“少夫人可别这么说,这么好的针线功夫,可不是谁都有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个时候有人来传:“少夫人,少夫人,您的弟弟来了,在正厅候着呢。”
季采薇猛的抬头:“你说什么?”
传话的下人道:“少夫人,您的弟弟来了,在正厅侯着。”
季采薇只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还是翠喜拉了她一把,才急急忙忙地往外赶。
正厅里,水根又是上茶,又是上糕点,热情的招待着。
季明很有几分不适应,“水根大哥,不用如此麻烦了,我来看看姐姐就好。”
水根:“嗨呀,季公子就别为难我一个下人了。大少爷吩咐过要好好招待你的,如果他知道我怠慢了你,他会生我气的。”
季明:“可是………”
水根:“季公子就别可是了,我已经让人去传了,少夫人一会儿就到。”
季明:“………好吧。”
两人等了几分钟,季采薇就过来了,她是一路跑过来的,发丝被风吹乱,看到正厅里的男孩,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激动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季明:“阿弟,你还好吗?”
季明点点头,笑了:“我很好,姐姐。”
江柘是在染布作坊找到江父的,彼时他正在察看今天新染出来的花色。
江父微微颔首:“这颜色均匀自然,不错。”
管事欢喜连连,“老爷说了好,那肯定就是真的好。”
江父:“这块布是谁染出来的?”
管事似乎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拍拍手,冲一个方向喊:“丽娘,你出来吧。”
一名身着正红色旗袍盘髻的女人缓缓走来,细长的高跟有规律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悦耳的声音。
女子屈身行礼:“丽娘见过老爷。”
管事殷勤介绍:“老爷,这位就是丽娘了,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更是温柔体贴,又心灵手巧,你手里这块布就是她想法子染出来的。”
江父上下打量了一番丽娘,赞道:“的确不错。”
“什么样的布匹,让父亲如此赞扬。”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兀响起,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名带着金丝边眼睛的男人迎面走来。
男人长身玉立,眉眼开阔,剑眉星目,紧抿的嘴唇,明白显示着男人的不好招惹。
可是丽娘看着那张禁欲的脸,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她握紧了手,指甲刺痛掌心,才让她稍微恢复了些理智。
管事讨好的笑着打招呼,“大少爷好,不知大少爷有何事,特意过来一趟?”
江柘颔首回礼,淡淡道:“我是来找父亲的。”
管事:“喔喔,那小的就先行退下了。”
丽娘却不愿走,她呆呆地望着江柘,面色微红。
这就是江家的大少爷吗。
竟是如此的俊郎清俊。如果她可以跟着这位大少爷,哪怕没有名分,她也愿意。
所以在管事拉她的时候,她巧妙的避开了,然后刻意扬声道:“丽娘见过大少爷。”
她半低着头,低眉垂眼,红色的旗袍衬得她肤色白皙,也更好地展示出她曼妙的身材。
她知道,她这个样子是最迷人的,更能引起男人的兴趣。
然而江柘“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丽娘咬着唇瓣,厚着脸皮等了一会儿,确定大少爷真的不搭理她,满心羞愧,眼眶里不多时已经溢满了泪珠。
她抬起头,当着江柘的面落下一滴泪,端的是我见犹怜。
江柘皱眉:“无端端的哭什么?”
丽娘心喜,就要诉说衷肠。
江柘:“不会是沙眼吧。”
江柘扭头对管事道:“你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是沙眼,就多给她结两个月的工资,然后重新招揽个人进来吧。”
管事:…………
丽娘:…………
江父:…………
丽娘不堪受辱,捂着嘴跑了,管事赶紧追了过去。
江父嘴角抽抽,看着完全状况外的儿子,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采薇是个好女子,柘儿不开窍,守着采薇一个人过也挺好。
只是这都一年了,为什么采薇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呢。
这个念头只在江父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理了理衣裳,笑问:“柘儿今日怎的想起来寻为父了?”
江柘:“是有一些事想跟爹商量,我们去屋内说吧。”
江父:“好。”
江柘微微俯身,摆手,“爹,请。”
江父一甩衣摆,走着。
古朴庄严的房间内,大门窗户紧闭,屋内昏暗,江柘让水根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江父被儿子这个阵仗弄得莫名其妙。
江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柘薄唇紧抿,斟酌用词。
江父也不急,还有心情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清茶。
江柘:“我想变卖江家名下的店铺。”
“噗”江父一口茶喷出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眼珠子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江柘一脸严肃:“我说我想把江家名下的一半产业变卖了。”
江父连茶杯都端不稳了,茶水洒了他一身。
他却无暇顾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儿子:“江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如果面前的不是他儿子,他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江柘抬头跟他对视,不躲不避,“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父亲。”
江柘:“事实上,自从我熟悉了江家的产业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可能。”
江父猛的站起来,失声道:“为什么?那是你爹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产业,现在你一句话就想把它们卖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老子我的心情。”
江柘认真的点头。
江父:…………